共枕入眠
“这,这些菜都是妾一早从城里运来,叫厨房提前一天开始准备的,现在怎么都变成这样了…”白露率先开口,一手护着自己婢女,一边略带哭腔委屈道,“雁初,现在可怎么办?”
君雁初双手负在背后,身姿挺拔,侧首微笑道:"依你看呢?"
“妾瞧她毛手毛脚的,怎么服侍好雁初。不如杖责一顿赶出府去罢了。”
赶出府去倒是正中岚烟下怀,为此挨一顿杖责又有何妨。她伏在地上那么想着,头顶上却迟迟没有传来宣判声。白露主仆二人虽神情有几分得意,却皆是紧张地看着他。
“主子。”芳菲及时出现,眉眼恭顺地行了礼,说道,“厨房已经重新做上菜了,不如您先回闻翠阁,由婢子带兰姑娘下去管教吧。”
“好。”君雁初沉声答应。岚烟不可置信地抬起头看他,你到底想做什么?这一句已经到了喉咙口,却又被她硬生生咽了回去。
她正对上那双犹如深海的眼睛,现在深海中透出几缕光来,竟然叫她隐隐看清了其中光景。只是没仔细揣测明白,芳菲就硬将她拉走了。
一路心不在焉地走到长廊那端,君雁初刚刚的眼神好像是有求于她,但是到底要她做什么呢。抬头一瞧,已是到了他的卧寝,听竹楼二楼门前的小廊中。现在天已见晚,侍卫都换过班,应该是没机会逃走了。岚烟这么想着,难免消沉起来。
“饿不饿?”芳菲见她神色晦暗,以为她担心被责罚,一改方才严厉神情,温柔道。
岚烟回过了神,一探怀里,方才那俩蒸饼在混乱中也不翼而飞了,只能老老实实点头:“饿。芳菲可是要杖责我了?”
芳菲不由地露出好笑的神情,连眼角的纹也温和地舒展开,她不知从哪拿出一个肉馅笼饼,递给岚烟说:“刚刚去厨房看到还有一屉笼饼,想你肯定没吃东西,特地拿了个来。”
岚烟受宠若惊地接过,又听得她说:“主子既然叫我带你走,他就不会惩罚你。你且放心吧。”
“那闻翠阁那儿怎么办?”
芳菲不正面回答她,只绕了个弯儿,笑着解释:“这儿的主子只是小主子,是朝廷命官的嫡长子。京城里上门溜须拍马的官员太多,主子一年多前就搬来扬州躲个清闲。闻翠阁的主子是另一大官儿的千金,前些日子京城传来家信,说有朋友家的女儿要来江南玩,到主子宅里小住一段日子。因为是家父授命,主子没办法只能把闻翠阁收拾出来给她住下。”
原来白露不是君雁初的相好。岚烟想起她饱含热切的眼神,这分明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便说道:“难怪主子对她礼待有加。”
“主子父亲毕竟也想他快些娶亲,何况白露对他是痴心一片。”芳菲压低声音,悄悄地说,“不过她也娇纵得很,来的这一个多月闹出大大小小不少事,把主子身边的婢女全部要了过去,随后都找了由头杖责一通,逐出宅去。现在这宅里,除了她带来的婢女,只有你我两个女子。另外她还带了侍卫仆从若干,闻翠阁上上下下都要被塞满了。”
岚烟想起以前和苏青冥去查处一间官邸,从里头七七八八押出来的仆人婢女比围剿的军队还多,看得众人乍舌,忍不住笑了笑,说道:“那主子和她可是要成亲了?”
“这得看主子父亲的意思。”芳菲和善地拍了拍她细瘦的肩膀,道,“我先走了,你在这儿等着主子回来吧。”说罢,又安慰地对她笑笑,示意她不必担心,身影便隐没在楼梯拐角之后。
剥开手里笼饼的油纸,趁热咬下软绵绵的麦面皮儿,香气在口中四溢开,身心都得到了极大的满足。芳菲是个面冷心善的年长婢女,让她觉得虽然没能逃走,结果也不算糟糕。现在守卫正在宅里四处巡逻呢,入夜正是警备最强的时候,她又是个影鸦武功垫底的小菜鸟,谁都打不过,只能择下个机会再动了。
没咬两口笼饼,君雁初就回来了。一入眼就是岚烟慌忙把笼饼包好塞进怀里的紧张模样,不由勾起一分笑意,推开门道:“进来吧。”
那娇软的小人乖乖地跟了上来,这还是她第一次进君雁初的卧室,陈设家具不多且简单,收拾得干净整洁。左手边是一张雕花红木大床,月白色纱幔以丝绸缎带束起,露出床被繁重精细的刺绣花纹。房间一角的黄铜香炉勾勒着貔貅模样,传出袅袅清心檀香。君雁初随手解开厚裘外袍搁置衣架,坐在金丝锦缎胡椅上,伸手取下玉簪,墨发如云顷刻落散。
他招手唤岚烟过去,岚烟就不明所以地走到他身边。意料之外,她感到他的长指轻抚上自己脸颊,擦净她唇边沾着的面渣。第一次被不熟悉的男人那么暧昧而恰到好处地接触,岚烟只觉得无比害羞,从耳朵根一直红到双颊。
“哪儿来的笼饼?”他似笑非笑地问道。
“没,没哪儿。”岚烟心虚地移开目光。
君雁初取了丝帕把手指擦拭干净,也没追究,说起了正事:“方才白露闹个不停,非叫我重惩你。她任性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