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逃
燕王到底是顶尖高手,一眼就看穿了她。
岚烟疲态尽显,把事情原委简单地交代了下。因为影鸦为皇帝办事,有些情报总要和地上的机构交互,比如苏青冥就在御史台挂了个御史的虚职,河北道那边的情报都是直接和燕王回禀,他对影鸦的行事阴狠也算了解,此刻在她不太流畅的叙述中,也大抵听懂了。
“原来你是河盗一事的亲历者。”尧风似笑非笑,“岚儿,韩王世子是否尚在,我不能随意下定论。只说韩王老谋深算,世子更是聪明至极,不会那么容易殒命在粗莽的河盗手里。”
他的嗓音低淳如陈酿美酒,使得岚烟冷静许多,稍稍放下心来。细长蛾眉像是被抚平般舒展,原先忧愁的脸色顿时明艳许多,引起尧风侧目。
以前去武国公府指点云岫和峦玉,偶尔会遇到这个武国公这位特别的千金。那时候她还是个瘦瘦小小的女孩,见了他就像见了瘟疫躲得老远,只睁着一双黑葡萄似的眼睛胆怯警惕地看着他。尧风还从来没如此近距离地端详过她的模样,如今她的面色经几句话点拨变得鲜明光亮起来,犹如白玉芙蓉枝头盛放,美若花精。
蒸饼见了底,外面的天色也暗沉下来。
尧风忽然存了一分兴味,说道:“岚儿,你把手握成拳。”
岚烟依言照做,五指收合,紧紧攥成一个小拳头,带着几分疑惑递到他面前。只见尧风修长好看的手指不知用了什么劲,竟然把她的手指毫不费力地掰开了,让她不由地睁大了眼睛,惊声道:“你怎么做到的?”
尧风笑而不语,又伸出自己的手握作拳递予岚烟,她使足了力气,却怎么都掰不开。他的手几乎没有什么多余的赘肉,线条分明,却像是蕴含着巨大的力量般纹丝不动,直叫她犯起了难。
习武之人讲究拼内气,就像白日他直取两个河盗的性命,用的就是凛冽肃杀的内劲,因为实力上巨大的差距,故可以一击毙命。现在他仅仅只是握拳,却半分内劲也没用上,岚烟终于还是放弃了,探寻好奇地望着他。
他笑意更浓,伸开五指,手把手地教着她。如何在指间找出着力点,从而像撬杠杆一般,以小力博大力。岚烟学着他的指点,真的把他的手指掰开一点点,却足以让她展露出笑意。
“岚儿。”尧风收回了手,眼眸如雾明暗不定,“不是你不够强。而是这世上不测变故太多了,任凭是谁也无法一一躲过。”
岚烟危坐在榻上,双手交叉叠放在一起,抿了唇轻声道:“燕王殿下也遭遇过不测吗?”
尧风恣意笑开:“我倒是还未尝一败。”无论是战场上,还是平日里,他从不知道什么是失败。
离开怀州,岚烟换了身崭新的衣裙,整个人又散发出夺目耀眼的光彩来。因为太过惹眼,又不得不戴上帷帽,小心谨慎地跟在尧风身侧。
尧风将她抱到高大的马匹上,自己也随即翻身跨坐上来。骏马嘶鸣扬起前蹄,他一夹马腹挥动缰绳,两人同乘一匹马,逆着日出朝洛州方向而去。
昨日岚烟长发凌乱披散,模样狼狈。今日仔细洗过澡,还梳了个简单的双环髻,把雪白细腻的脖颈露了出来。尧风随意往下一看,却见她脖子上有个樱桃似的嫣红吻痕在衣领中若隐若现,眸光深了几分。
岚烟背后一怵,缩了缩肩膀,心惊胆战地看了眼身后的人,神色与平常并无二样。奇怪,刚刚背上那股凉风哪来的?
在马背上颠簸一天,直至日薄西山,两人下马歇息了会,拿出干粮来一缓饥肠。远处此起彼伏的沙丘沟壑在黄昏中背过了光,投下日冕般的阴影。
岚烟已经习惯了喝带着皮革味道的清水解渴,刚想拿来水袋,尧风却拦下她的手,塞了另一个皮水壶给她:“喝这个。”
她将信将疑地打开小啜一口,浓烈辛辣的酒味扑鼻而来,呛得她咳了几声,蹙眉道:“酒?”
“你身子阴气越发重了,喝点酒暖暖身子。”尧风漫不经心地拿过酒来喝了几大口,又递给她,“你在影鸦没喝过酒么?”
“影鸦规定不让喝酒。”岚烟接了过来,捧在手里犹豫半晌,又小小抿了一口这清冽的酒液,没有方才那么辛辣了。突然想起来他刚刚还就着壶嘴喝过,脸上不知道是酒意作祟还是什么,腾地热了起来。
拧紧壶口想还给他,却见到尧风神情严肃,飞速起身走到马匹旁,一手取下佩剑,一手轻拍马臀。骏马极有灵性,撒开四蹄缓步跑远了。随后岚烟也察觉到了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迅速站起了身。
又是煞气。这次不再是一两个人,而是像那日河盗袭来一般,从四周蔓延而来的煞气,却比那时更加地深厚剧烈,看来其中不乏高手。她的心脏狂跳不止,是她招惹到什么人了?一路大有穷追不舍,愈演愈烈之势。
敌人虽未到,暗器先到,一枚飞蝗石从黑暗中尖锐飞来,被尧风以剑鞘挡下,铛一声掉在地上。他的佩剑出自名匠,名唤摇光,通体半透明而细长,在月光下泛着寒冰般的幽蓝光芒,不似常见的铁所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