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
下车后北仔与阿正帮忙提东西,她勾着唐允臂弯,仿若好好女友,柔声关怀,“上周我陪唐太去天后庙求过签,这次回内地一切都会顺意,你不必担心。”
唐允把人揽到怀里,低头在她额间亲了一下,“你也老实些,出门带上北仔,小心总不是坏事。”
没有细品他其中深意,苏绮点头。
两人挥手作别,此去半月,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原路返回,车子里阿正放声歌唱,北仔也被感染笑意,她讲了句“回庙街”后望着窗外出神,充耳不闻阿正的吵闹。
直到阿正问她:“阿嫂,允哥离港,你开不开心?”
对上他视线,苏绮笑着答:“不要明知故问。”
阿正忍不住吹口哨,随后吐舌,“我们这样是不是太嚣张,北仔,换一首犹豫情歌来听。”
北仔说:“正哥,你简直嚣张过头。”
阿正伸手打他的头,苏绮连忙制止,“你又欺负他?”
“阿嫂,你太疼他,早知道当初我亲自来跟你。”
苏绮摇头拒绝,“唐允称全港第一贱格,你数第二。”
一阵嬉笑,车子驶过九龙湾隧道,上面就是机场跑道,两番景象,一明一暗。
唐允坐在候机厅里饮杯酽茶,清醒许多,他独自占据最里面的一张沙发,看得到不远处同坐的唐协亭和唐太,还有几位高大保镖巍然不动。
扫视过后,拉开刚刚阿正递过的手提包拉链,里面有一封他上车前塞进去的文件袋,普普通通毫无新意。
解开系绳,里面的东西才算正戏。
不过几张从陈年报刊上剪下来的碎片,颜色都有些发黄,通通被黏在纸板上便于他阅览,还有写满字迹的调查资料,皆与一位早已经死去的人有关。
苏世谨大女,苏宝珍。
近十年前的社交舞会,着奢华明贵夸张长裙的名媛争相秒杀菲林,还要选最周全的一张大合照送报送刊,得第二日不大不小的一块版面,颜色脱褪也感受得到那份高贵穿梭时空。
唐允一贯不钟意这些场合,用他们这些少爷名媛的话讲,唐家尚且上不得台面,不能与之同台相配。
他凑近了看那些报纸上的画面,先入为主地从中间开始扫,自然找不到那个想找的人。
直到发现边角站着的一位,下面勾着一个不大不小的红色对号,应该是阿正派去查探的人所画。
他心里暗骂,拢共就那么三张合照有她,共同点是完全看不清人脸五官。
换到第二张,只有一块报纸,照片版面虽然不大,但胜在人少。
下面小字写着:温大少温谦良(Childe)正在安抚初次参与舞会的一位“紧张小姐”。
照片上,温谦良正扶着座位,略微弯腰迁就那位“小姐”,对着镜头得体地笑,穿白色燕尾服打蝴蝶领结。而那位所谓的“紧张小姐”,抬一只修长的手挡在面前,遮住了额头与双眼。
唐允一眼看得出,她嘴唇轻抿,显然是不耐烦的表情。即便露半张脸,幸好只是半张脸,他内心那样笃定:好像。
再试图回看有正脸的合照,还是看不清,刊登到报纸上就已经略微失真,更别讲放了这么多年。
还有几张是这位苏宝珍的资料,从出生医院到幼稚园,读过的每一所学校女中,再到最后1987年港大肄业,戛然而止。
这次一颗心沉到底,不是一寸寸坠落,而是骤然突兀地堕下,堕到深渊。
唐协亭和唐太短暂投过来目光,看得出唐允满脸深沉,对视过后都没做声。
手里还攥着那张密密麻麻写满字的纸,二十年的生平那样短暂。粗略看过去便知道,她学钢琴,成年之前参加过不少比赛荣获头奖;还加入过合唱团,中学时常在校刊发表散文;大学读法律系,私下拜冯陈李律师行的冯大状为师,前途无量……
她成年后实在太过低调,酒会都站在边角,早年的活动可惜又没有影像存留。
一张逐渐僵硬的脸好像彻底石化,又于瞬间破裂,他笑出声,似冷笑,似嗤笑,又好像挂着苍凉。
人类的情绪千变万变,悲喜背后多少千疮百孔,三言两语讲不清楚。
那张纸都被攥出褶皱,他从口袋里拿出钱包,应该放照片的夹层空着,却从另外的夹层里抽出张形状规整、又不完全规整的一张照片。
上的少女穿浅色毛衣,长发披肩,对着镜头盈盈一笑,淡淡然之间温柔流转,无上美好。
照片被剪过,只剩一半,仔细看还看得到她肩膀上覆着的手,黑色袖口,诡异至极。
他想起来照片的原主人,他倒是把它放在钱包里的相片框里,却是背着放的,好像悲伤太过,又好像无限愧怍,总之没有面对。
弘社一位四九仔无意在中环捡到温大少钱包,阿正看到钱包精致的皮面,边角还刺着花体的W,他读书不多,也知道拼音怎么写,结合里面的巨额钞票,总觉得跑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