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彷徨都表现得恰到好处,他心碎得仿佛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小孩,难以置信被母亲抛弃,紧紧抿着下唇。
周幼里说:“下去。”
他几乎要挤出一滴眼泪来。
捂着脸,从床上坐了起来,背影轻颤。
周幼里转身背对着她,关上了睡眠灯。
梁胥在黑暗里继续颤抖。
他颤了好一会儿才从床上下来。
周幼里岿然不动。
走下床缘,他用一种极为遲缓的步度在走,一面缓慢地往门外走,一面缓慢变换着表情。
等到他走到房门口的时候,脸上那肝肠寸断的悲怆已然变成了一种诡异的沉静,他把头轻轻旋转一个角度。
锁在周幼里的背影之上,悄无声息的。
他坐在新家的次卧。
床边的书桌前面,点亮了桌前的台灯。
桌子上铺了层带花的桌布,灯亮以后,桌布的花纹鲜艳起来,他接着按熄开关,饱和度残留一瞬,变成黑白,房间重回黑暗。
又开灯,以台灯为中心辐射出光照,扩散出去。
又关灯,黑暗像潮水涌来,把他包裹其中。
他在明明灭灭的灯光里保持着同一个姿势,眉目如常,半分感情都不外露,不知道想些什么。
只知道那光熄了又亮,映照出容颜的三分之一,一只眼睛有光,另一只完全隐匿,把他青涩的少年模样衬出了一种生猛的阴邪之气。
然后他关掉了灯。
长久地,长久地坐在座椅之上,闭着眼睛。
听头顶的钟在走针。
只有他知道过去了多长时间,他再起身,推开周幼里那扇看似实掩实际上虚合的房门,走到她的床头。
足足站了有五分钟。
低头,一点点向下,靠近她的脸。
停在她头顶正上方的地方,感觉到她规律的气息拂在他的鼻尖。最终转身走出房门。打开了浴室的花洒。
水,从贴在他身上的花洒里喷出,毫不浪费地从他身体上淌过,流到地面无声无息,他坐在浴室的瓷砖上,背靠着夜里冰冷的墙。
冷水很快就把他冲得发凉,打颤。
他捂住口鼻,没有咳嗽出声来。
渐渐呼吸急促,身体不自觉地倾倒,躺上了地面。
颠倒着看到浴室的房梁。
漆黑的夜里树影摇晃,蛙声阵阵。
周幼里从梦中醒来。
她忘记自己梦到什么了。
隐约是一个廉价旅馆,有个男人的模糊影子,她知道那是梁胥的影子。
一看时间,早上七点,阳光从窗纱透进房间,空调开了一夜。
她关掉空调,室外机发出一声“隆”的响声。
洗漱以后起床做饭。
下意识煎了两个鸡蛋以后,周幼里动作一顿,她才反应过来自己下了两人份的面。
坐在餐桌前,她想起梁胥。
想起他作为小男孩的样子。
起身去梁胥的房间敲门。
次卧没有关门,周幼里站在房门外面,敲了敲门板,看到被子里隆起的身影,蜷缩一团,是小小的一团。
她走了过去。
“出来吃饭。”
被子里的人纹丝不动。
周幼里上手去推。
他软趴趴地倒在床上,露出一个头来。
周幼里看到他惨白的面色,额间大汗淋漓,眉心蹙起,烫得吓人。
“怎么了?”周幼里把他抱了起来。
她放下手,知道他病了,想抱他去医院看看。梁胥突然重重下压。
周幼里手臂一弯。被他限制在这里,不能站起。
“你干什么?我去拿钥匙,带你去看医生。”
他沉默地下放重量,把脸转到一侧,耷拉着眼皮。
“起来!”周幼里又摸了一把他的额头,喊道。
他病得厉害,强撑着往下压,只在最开始有些力气,后来周幼里用力抵抗,也能勉强把他抱起,他被抱了起来。
在她弯下腰贴上他脸颊的时候,梁胥问她,“你在乎吗?”
周幼里抱着他往外走。
他说:“我病了,你在乎吗?”
周幼里摸到玄关上的车钥匙。
他说:“我死了,你在乎吗?”
周幼里打开房门。
他其实已经有些意识涣散了。
强撑着一口气,声音几乎微不可闻。
“……你爱我吗?”
周幼里把他抱到怀里。
轻轻叹了一口气。
/爱神/:对峙(二)
她想起那天夜里,小男孩一身鱼腥味道回家,也是发烧,因为没有钱去医院,最后只能用湿毛巾擦身体,满身通红。
现在也是,软绵绵没有什么力气,把背靠上椅子,一脸的病怏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