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人本就不算太多,一个大活人无缘无故的消失,自然会引人注目,尤其当这个人还是村长的儿子。
李老赖在村里虽然臭名昭着,但村里人碍于村长的颜面,还是得帮忙四处搜寻。
他失踪的当天夜里,村长以为他夜不归宿是去了镇上的妓院过夜,往常这样的事也并不是没有,他心里恨铁不成钢,却也不愿声张。
第二日一早,村长令家中亲戚将他从镇上揪回来,哪成想,镇上都说这李老赖昨日并未来过。
最初的一两日,村长还不算太担心,毕竟这怎么说也是个成年男人,但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这大活人还真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再也不见了踪迹。
对此,唯一真情实感着急的恐怕也就只有村长自己家了,村里大部分人本就看不惯李老赖,此番他销声匿迹,不知有多少人在背后拍手称快。
但这些事哑巴一概不知,起初他也曾担忧过,会不会有人怀疑自己或是洛星河,他其实知道,这种可能性很低,但仍然忍不住会去想,毕竟这可是一条人命,还是以如此残忍的方式被剥夺,他无法不抱有心理负担。
而始作俑者洛星河则却对此毫无感想,他确实对这些早已习以为常,他本就是医者,手上沾染鲜血无数,无论是药石罔效的病患,还是亲手铲除的仇敌,同样都是生命的流逝,对他而言并没有太大分别。
哑巴时常心惊于他的淡然,他依旧照常出门,也会受托教村里的孩子习字。他相貌绝伦,气度非凡,高贵傲气,又有谁能想得到,这幅令人惊艳的外壳下包裹得是如此残忍的内核?
哑巴完全做不到像他那样毫不在意,这件事总是时有时无的萦绕在他心头,他也无心再上山,不然总是免不了回忆起那些,更何况洛星河口中的“追魂香”,他虽不太了解是什么,也大致明白洛星河确实可以轻易得到自己的行踪。
但或许是由于最近发生的事太多,也太过颠覆他一直以来的生活,又或许是因为对洛星河一言难尽的复杂心情,他奇异的平静了下来,并未再像之前那般焦虑、迫切。
他不再深入山林,只在山脚边布置一些简单的陷阱,若是有狩猎到猎物,便会送给门口的大黄狗一家子,洛星河总是对此十分愤懑,但也并未真的对那些狗怎么样。
现在再听到他的威胁,哑巴的心情已经与当初截然不同。他发现:洛星河虽总是态度盛气凌人,总要说一些威胁人的狠话,或是不中听的话,但实际上那些话并不会付诸于他的行动。而他真正动手杀人时,反倒话很少,也从不会事先威胁。
他说的和他做的,似乎完全背道而驰,让人越发看不懂了。
哑巴本来经常会做些东西拉去镇上交易,或者接一些镇上的订单,但现在却不太方便,只能在家对着师父留下来的书钻研榫卯、机关之类的,日子过得挺闷。
他口不能言,心静得很,十分坐得住。相较之下,洛星河便有些待不住了,哑巴总是专心致志的投入自己的事情,他都替他嫌闷,更何况洛星雨说有孕之人时常会情绪低落,同样会影响身体状况。
某日,哑巴正拼装那榫卯,洛星河将他手上的部件抽走,本能的想要扔到一边,但还是硬生生的忍住了,干巴巴的问:“老待在家里,你不闷吗?”
哑巴自然是想出去的,但村里风言风语的,他确实不太方便出门,洛星河却没有这么多顾忌,不由分说的拉着他出了门。
这一路上,村里的人难免会投来各种各样的目光,大部分都绝非善意,他们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哑巴本想甩开洛星河的手,但那只手却握得很紧,根本不容挣脱,他根本不在乎旁人的视线和非议。
镇上还是一如既往的喧嚣,不知洛星河是不是算准了日子,今日刚好有个庙会。街道上人声鼎沸,两旁的商贩大声吆喝着卖货。往日里,哑巴也会来买一些小摆件,有庙会的时候,孩子和情侣都会比较中意这些小玩具。
镇上人多,没有太多人认得他,也并不会关心他的情况,将他当做一个异类,他们更关心自己当下的快乐,哑巴一直郁郁寡欢的情绪和紧张感散去了不少,多少也受到了氛围的感染。
他长出了一口气,步伐都松快了不少,饶有兴致的看向两边的商贩,路边有人正在贩售一些书籍和画册,哑巴颇有兴趣了看了几眼,洛星河便一同驻足,他似是有些不耐的说:“你若是要,直接买下便是。”
他说罢就要取出银两,哑巴连忙拽住了他,摇了摇头,不再去看那些东西。他自己绝非身无分文,更不需要洛星河替他付账,平日里洛星河带来的吃食,他知道定然不便宜,却无法拒绝,吃起来也颇有心理负担,他不喜欢这种亏欠别人的感觉。
洛星河抿了抿唇,颇为不悦的跟在他身后,他的相貌着实亮眼,即使是这般熙熙攘攘的人流中,也时不时会有含羞带怯的女子暗送秋波。哑巴对此见怪不怪,洛星河本人则一如既往的毫无反应,他似是心事重重,没过多久便称自己有事要暂时离开。
哑巴自然毫无异议,洛星河一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