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牵着女孩的妇人很快扭头看见了赵易安,她微微一愣,见门口的士兵还在盘查前面的商贾,竟牵着女儿直接迎了上来。
赵易安的马车尚未完全停下,无可避免的就遇上了他们,他硬着头皮,如临大敌的看着面前这两张熟面孔。
他一个堂堂男子虽不至于惧怕两个弱女子,但联想起村里人那些不干不净的口舌之争,到底还是心有余悸。
那妇人行到他面前,双手交叠于腹前,竟躬着身规规矩矩的行了一礼,那小女孩见状也随着母亲的样子躬身行礼。
赵易安惊疑不定的看着他们,就听那妇人轻声细语道:“走水那夜,若非……恩公奔走相告,恐怕妾身与家人早已葬身火海。家母不良于行,妾身只得先将家人安置于镇上,未得闲上门致谢,于心难安。孰料有幸在此相见,恩公大恩大德,妾身没齿难忘。”
赵易安难以置信此刻的所见所闻,想来也着实讽刺,明明他是救了全村人的性命,做了这天大的好事,却偏偏只得到了诋毁污蔑,甚至是鸠占鹊巢的算计。如今本该是天经地义的致谢,都令他诚惶诚恐。
那小女孩行不住礼,抬头偷偷的看他,灵动的眼眸里还并未染上过多的世俗,好奇又单纯。
赵易安正不知该如何应对,身后传来了洛星河的声音:“不必多礼。”
“洛先生。”那妇人抬起头来,颇为恭敬道,“这半年来,小女玲儿承蒙先生指教,多谢先生允她入堂。”
洛星河先前在村里半推半就的教孩子们识文断字,并不收取钱财,也不限制入堂学生的性别。毕竟神医谷的开山师祖即是女医,现在谷内也不乏女医和弟子,洛星雨作为他的师妹便是其中之一。
他向来不屑于世俗之见,神医谷一贯的作风在江湖正统看来也时常离经叛道,亦正亦邪。
女孩入堂读书识字在大多私塾里都不被允许,洛星河这样对此毫无芥蒂的先生可谓是凤毛麟角,但即使先生首肯,真将家中女孩送来读书的人家,村里也仅有零零星星的一两户。
这妇人嫁入了城里,到底见识不同,对愿意指教女儿的洛先生很是感激,推了下身边的女儿,示意女儿道谢。那小女孩一见着洛星河反倒变得战战兢兢,小声的说了句“谢谢先生”,就立刻躲到了母亲身后,只露出眼睛小心翼翼的看着他们。
妇人数落女儿道:“玲儿,怎能对先生这般无礼?”
洛星河看了看她,并不在意:“无妨,她一贯怕我。”
那妇人又言辞诚恳的好生道谢了一番,并言说夫家在城内,若他们有什么不便,可以去城东的打铁铺寻自己丈夫帮忙。
直到士兵开始排查她的马车,将人叫去,他们才行礼告退。
那妇人转身后小声的训斥女儿:“玲儿,你怎好对先生这般无礼?”
小女孩委屈的说:“可是……洛先生真的很可怕啊??”
直到他们入了城,消失在人流中,赵易安仍然感到极度不真实,他对这妇人有印象,却并不太了解。
洛星河倒是主动解释道:“李氏早几年便嫁去了城里,倒是能辨是非,有几分见识。上半年因为父亲过世,母亲不良于行,回娘家料理后事,照顾母亲。走水隔日便带着家人去了镇上,并不知晓后边的事。”
他揽住赵易安的肩:“其实那些妄图鸠占鹊巢的村人也仅是一部分,无心生事的大多都早做打算,隔日便迁居了。但人大多都难免受制于环境,趋利避害,他们即使心中明白,也不敢轻易与你扯上关系。”
“所以,也不是所有人都那样。”洛星河不情不愿的说,“他们因为你而逃过一劫,肯定也会有人真心实意的感谢你。”
洛星河……这是在安慰自己吗?
赵易安几乎要怀疑这是自己的幻听,抬头要看他,却被洛星河按住了脑袋,抵在了自己的肩头。
他说出这样的话想必已经是极限,赵易安猜也知道,他定是一副不自在又别扭的模样。但不可否认的是,他心中的郁结随着那妇人的道谢和洛星河话,逐渐松了开。
他自诩做了正确的事,却落得这样的下场,他当然不可能是为了被人感谢才做这些,但这样被倒打一耙的遭遇也着实令人心寒。
这么多天来一直在怀疑自己,但看到那个活泼好动的小女孩和他们即将团聚的平凡家庭,这些怀疑好像也都不攻自破了。如果时光倒流,即使已经知道自己会面临污蔑谩骂,他还是无法眼睁睁的看着这些生命流逝。
就好像一直扼住他咽喉的钳制终于被松开,提着的心也落回了原位,卸去了自我怀疑和焦虑,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他终于释然了这一切,伸出双臂环住了洛星河的后腰,感受到对方因为惊讶而微微僵直的后背,心里有点忍俊不禁,一扫连日来的不快。
他终于彻底放下了之前的一切,不再心事重重,洛星河也得以再次“作威作福”,他立刻将先前赶车的弟子叫了回来,不由分说的将赵易安拽进了马车里。
这马车虽然宽敞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