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易安确实许久未逛街透气了,先前他心事重重,也无心闲逛,大部分时间边赶车边看着路发愣。心情转好后,路过的却多是与他离开的家乡相差无几的村庄,并无新鲜之处。
此时,难得路经一个颇为热闹的城市,他也并不抵触去散散心。
进城后,他们便下了马车步行上街。立冬刚过,天气更凉了几分,行人的衣着也颇为厚实,赵易安也不必再裹胸,宽大保暖的外衣足够遮掩住他胸前的异样。
街上算不得太热闹,这个时节里,大部分庆典与庙会活动都已经结束了,街道两旁的人家门口的屋檐下几乎都挂着腊肉、腊鱼等便于保存的食物,百姓们辛苦工作了大半年,备足了足以过冬的钱财与粮食,平缓的迎来了冬季。
少数还在活动商贩也都懒洋洋的,容易受寒的老人孩子也不再会经常出门,行人也三三两两,并不复以往的熙熙攘攘,显得有些萧条。
这般景致实在也无甚好看,赵易安只当洛星河是坐腻了马车,闲不住,便由着他闲逛。
他们沉默的并排走着,赵易安的手微微一热,接触到了身边另一个人的体温,他微微一愣,抬眼去看洛星河。
洛星河神情自若,仿佛什么也没发生一样的继续走着,手上动作却没停,他勾了勾赵易安小指上的红线,不知做了什么手脚,那红线的另一头便微微发沉,被拴上了什么。
然后那只手便与他十指交叉的扣在了一起,换做以往,赵易安约莫会忌讳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牵手的亲密举止,他们两个男人这样做着实怪异,也不知旁人会怎么看。
但经历了这么许多,他反倒是放下了这等自我束缚的芥蒂,反正无论他如何行事,若旁人要对他指指点点,便总也少不了闲话。这些“污点”从来都不是长在他身上的,而是生在看他的人的眼里的。
他一直没问那红线的事,此时便抬起手想要一探究竟,洛星河却不许,死死的扣着他的手,怎么也不让他抬起来细瞧。
他抓紧了赵易安的手,走得靠前,凶巴巴的数落道:“上次庙会你不肯陪我,现在在这里陪我走走怎么了!”
赵易安微微一愣,却只能看见有些泛红的耳尖,他很快想起了手上的红绳来自何处:那天洛星河拉着他去镇上时,恰逢月老庙的庙会,街上的人川流不息、出双入对,手上便交缠着这样的红绳。
而自己当时心事重重,与洛星河分道扬镳后就转身踏入了当铺,对这热闹喜气的氛围无暇顾及,也无动于衷。
他万万没想到,洛星河竟也会如那些心思萌动的男女一样去月老庙求得这红线,甚至留存至今,或许那天的日子也是他特意挑选的……
但他自己当时却全然不知洛星河的心情,洛星河看见他去当铺,还误以为他要将那玉典当,一下午都没有回来,醉酒后还哭着向自己撒泼。
洛星河幼稚又笨拙,就连牵手这样的小事都无法坦率,他的心思和情愫总是隐藏在否定的言语下,叫他患得患失的猜想揣测。
那日他手中握着求来的红绳,一心想着与自己和好,却远远看见自己踏入当铺时,是怎样的心情呢?
赵易安回想起那晚洛星河的眼泪和乞求的话,终于后知后觉的感到了憋闷和愧疚,反手便也扣紧了洛星河的手。
他们两个男人牵着手格外显眼,更何况洛星河的容貌还如此出众,那些以往会让赵易安如芒在背的异样目光,现在他竟已经统统都不在意了。
“算你识相!”洛星河哼声道。
察觉到他虽极力克制,不表现出来,却隐隐雀跃的情绪,赵易安的心里一片柔软。
街上空空荡荡,远不及那日庙会的热闹繁华、喜气洋洋,但他们都并不在意。
礼物所承载的心意远比价值更重要,这样几文钱都不值的廉价的红绳,却能如有神助的通过交扣的手指,埋入心间,将两颗心都缠绕在一起。
洛星河虽竭力装作不在意,但眉梢眼角的得色却是骗不了人的,赵易安知道他高兴,也由着他带自己乱转。尽管这即将入冬的时节,城里实在无甚好看的,但有了身边之人的温度,就连满目萧条,都不逊于良辰美景。
天色渐晚,他们找到落脚的客栈,入了屋后,洛星河才恋恋不舍的松了手。
赵易安见他这般模样,便拉着他的手,将那红绳解下,在不拆开那同心结的前提下,将两段红绳编织在一起,塞进了洛星河手心里。
他师傅从小便教过他编织草蚂蚱之类的活计,这样的事他做起来驾轻就熟,不费吹灰之力。以前他还会给编给村里一些不怕他的孩子,逗他们开心,只是后来不再有这样的机会了。
现在若能逗得洛星河高兴,也是极好的。
“你还会编这个啊?”洛星河佯装不在乎,余光却总落在手里的红绳上。
这般口是心非的洛星河就像是话本里任性刁蛮的大小姐,虽然通常这样善妒又恶毒的角色都是反派,但也不妨碍赵易安觉得此时的他颇为幼稚可爱,忍不住像对孩子一样,伸手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