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群魔欢声大作,万法佛尊金身已轰然倒塌,红光映得天空宛如染透鲜血。
尹灵心座下巨蜥自然也是魔物,闻见魔种气息,兴奋得逐尾转了几个圈子。尹灵心踢了它肚皮一脚,迎面向我而来,满脸不耐烦道:“白右使,尊主归位,放她下来罢!苏老妖这下欠了我老大一个人情,看他拿什么还?”
我木木地望着那巨蜥细长分叉的舌头向我卷来,只是站立不动。只听一声衣帛裂响,却是我怀中原本放置的一物自己张了开来,挡下了这一击。
……那是象竹师兄身死时所穿的百衲衣。衣裳别处皆十分老旧,惟有胸口一块布料鲜亮如新。
只见长相思中卍字光芒大盛,无性长老仰面向上,喃喃唤道:“……象竹?”
那百衲衣静静浮在我身前,衣袖、下摆飘飘荡荡,显出一个眉目低垂的青年僧人虚影,浑身散发莹洁白光,口中念出四句偈语:
“清水无鱼,爱生忧怖。
夫生辄死,寂灭为乐。”
无性长老如遭当头棒喝,全身悚然一震,瞳孔中的血环逐渐恢复本来颜色,原本狰狞凶戾的面容也化为松弛祥和。
他向象竹虚影深深合十,口念道:“多谢大师点化。”
象竹亦向他深揖一礼。刹那间,十方炼狱大放光明,黑炎业海化为无上愿力,金色佛光如湖心涟漪,从地下一波一波温柔漾开。
我沐浴其中,只觉整个身躯空灵洁净,一股欢喜慈悲之意汇入四肢百骸,生生不息。金丹门户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延深、生长,丹体饱满如坠,竟初步幻化出一枚混沌婴灵。
再看四下里,道宗、佛宗及一众魔宗弟子,凡之相触者,皆面露讶色。满目尸山血海,方才的你死我活,一瞬间竟寂然无声。
冷千锋全身血气横流,牙关格格道:“老东西……便来一百个,也是无用!”
那魔种已脱壳而出,被佛光一压,显然极为不适,红光向内紧敛了几下,以冷千锋浑身血气为轴心,凭借他上古血魂之力,斗然向外喷发!
只见天边两道身影乘无上愿力而来,其中一人青袍半旧,一剑萧然而出,山移云破,天地失色。冷千锋一身血魂尚未凝结,已被一柄中空透明的长剑从心口穿透。
我喜极叫道:“师尊!”
那青袍人正是青霄真人。他这一剑汇聚天覆地载、万物死生之功,竟将修为远胜于他的上古邪魔一剑碎魂!
另一人却是个童颜鹤发的老者,胡须根根上翘,长相颇为诙谐,手头却半点不慢。一个方方正正的黑白棋盘骤然伸出,灵潮如漩涡涌现,将那魔种一举吸入。
他这棋盘也玄妙无伦,水落之处,黑棋与白棋一步步自行对弈,终成“万劫不复”之局。那魔种被镇压其中,红光渐次衰微,终于消隐不见。
那老者却是青城山掌门棋盘道人。见大功告成,才哈哈一笑,擦了擦两道白眉上的汗:“怎么,瞧不起老东西?咱们打架虽不如年轻人生猛,跟在后头捡便宜可是最在行的。你看,这不就捡着了吗?”
尹灵心见情势急转直下,座下巨蜥一连变幻七八种颜色,脸色愈发难看,咬牙道:“姓白的,你好一番谋划算计,到头来连狗屎也不如!还不赶紧给我夹着尾巴滚过来,回去从长计议!”一声戾叫,一人一蜥已窜爬到山门之外。群魔无首,立刻溃不成军。再胡乱厮杀一阵,或尸横就地,或束手就擒。
合寺上下数百名弟子,见这一场艰苦之极的战役打到最后,竟然大获全胜。面面相觑之下,忽然欢呼震天,拥抱在一起。天边晨光熹微,照见的全是流泪欢笑的面孔。
我先前与尹灵心对答之际,已抱有必死之心。谁曾想片刻之间,形势便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大逆转?只见金身碎块之中,血魔尸横就地,师尊执剑在手,面色端肃,正以大乘法力不断压灭他残余血魂。棋盘真人却在储物戒中翻找寻觅,忽然取了一个破烂背篓来,在封镇魔种的棋盘上比了一比,似要兴致勃勃地将之纳入。忽然大殿外一阵动荡,却是叶疏背着昏迷的兴云法师,从地下法阵中盈盈升起,安然落地。
我一见那雪白身影,只觉鼻子一酸,踉跄几步,直扑到他身边,拉着他的衣袖,哽咽不能成言。
叶疏皮肤上、眉目间皆有金光流转,在那愿力加持之下,一身白衣焕然如新,身上冷息如玉山霜凝。被我这么莽莽撞撞一拉,袖上顿时激起好几蓬细小雪雾。他将兴云法师交给一名大易宫弟子,又告知谢长老正在地下助其他人出阵,这才垂眸向我道:“没事了。”
我这一夜过得心惊肉跳,险象环生,右臂更是痛楚难当。此时见他无恙归来,激动之下,两眼泪水模糊,便想让他抱着我,安慰我,给我抚摸一下伤处。
却见无我大师与无相方丈搀扶而出,停在我二人身前。叶疏深施一礼,肃然道:“无性长老已于片刻之前圆寂了。”
二位老僧向那阵中望去,神色俱有些复杂,似是惋惜愧疚,又似爱怜敬重。无相方丈喃喃道:“无性师弟一念入魔,使千年大阵朽败,十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