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至王爷跟前,又道,“父亲,如今王府蒙难若独我一人出府避难我又岂能心安理得,难道连父亲也以为我常宁王府躲不过此次风波?”
“阿澄,为父见惯风浪也不怕风浪,哪怕赔上整个常宁王府为父也不悔当年所为,为父只是怕你因此受尽牵连。”他将女儿扶起,依旧道,“阿澄,你听为父一言尽早离开南阳城。”
“父亲,我回京之前已让陆从去京州打点,而如今京州道开修在即父亲可自请命去京州督促修道事宜,从此退居蛮荒之地不理朝政保一家平安。”
“我只怕陛下为掩当年之事要杀我灭口。”王爷喟叹不已,“今时的陛下再不是当年的皇姐,当年的皇姐虽有野心但也不至寡情绝义,而今她在朝堂亲小人远贤臣长此以往不利大夏社稷。”他望着女儿,敛色平静道,“自古君王更迭多得是不合乎礼法的,只要一心为百姓倒也无妨,怕只怕久居高位渐已迷失。”
容澄没想到常宁王忽出此言,只道,“父亲此言女儿也明白。”
王爷再叹而道,“你既已安排了京州后路便是无论如何都不肯离开京城,我虽为臣亦为父,可此事关乎我爱女生死为父便胜过为臣,我现在立马进宫请旨。”
容澄笑道,“我原还担心做个迁臣逐客是否委屈了父亲。”
王爷一派轻松,“你这是哪里的话,为父能伸能屈何况远去京州更好,听说那里可遍地都是奇珍异草,迁居在彼何乐不为,倒是你怕不愿跟我去那荒凉之地。”
容澄闻言一笑,说道,“父亲又是哪里的话,我放心不下皇姐同阿澈,待到京城时局稳定自当去京州与父亲团聚。”
父女俩相互宽慰暗自里都是佯装从容,他二人明知此事绝非轻易可成但又怕提及令对方担心不已,唯有以笑颜相对绝口不提那些是非。王爷知道若东窗事发此刻请去京州更是别有深意,但眼下已无良策只能走一步算一步。而容澄因常宁王提及君王更替的只言片语而心思沉重,不知皇姐可会动这样的心思。
父女二人聊了许久容澄请辞,她步出王爷小院朝着无香院走去,海棠鲜妍粉团可爱坠在枝头,白青桐在繁花当中亭亭玉立,为这炎炎的天注入一股怡人的清凉。身后有清浅的脚步声传来,她转过身去便见容澄素色锦衣,笑颜明媚煞是好看,她稍不留神便沉沦在了那双清澈的双眸中。
“青桐。”容澄唤她回神,“可用过早膳?”
白青桐点头,用一贯清冷的嗓音问道,“阿澄呢?”
“我们出去走走可好?”
白青桐去屋内取过长月随着她一道出了王府,马车中容澄才又道,“我们先去看看母亲。”马蹄踏过繁华的长街朝着城外缓缓而去,热闹的嘈杂声一刻不停的传了进来,那些热络似亲人的小贩招徕声,那些谈诗论道的文人雅士的话语,在白青桐耳边只打了个转又飞了出去。
树林依依掩半山玲珑庙宇,庙门外有扫地僧童见到容澄,先念佛偈,“阿弥陀佛,小僧见过容施主。”
“阿弥陀佛,小师傅有礼了。” 容澄含笑又道,“我只是来拜祭母亲不必惊动主持了。”
“施主,请。”小僧童将容澄与白青桐引进庙门,又重新打扫了起来,他额头上的汗被山风吹散去。
王妃墓前正站着一位身形颀长的僧人,晨光拂面而下他的轮廓细致描摹,俊美无俦,僧人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回转身来,念了声佛偈,“阿弥陀佛。”
容澄站定亦是念道,“阿弥陀佛。”
僧人眉目温和,虽是一声朴素僧袍穿在他身上也是风华不减,他濒行却听容澄先一步开了口,“哥哥在这里可还好?”
存善心头如有千斤重,他开口缓缓道,“施主,小僧法号忘尘。”
容澄的眸光暗了暗,即又笑道,“忘尘师父,住在这里可还习惯?”
“出家人清净方为正道,二位施主请自便小僧还有事要做。”存善说完微微欠身行礼,抬脚擦过容澄肩头朝着诵经堂走去,容澄旋身目送这清风道骨的僧人离开。
容澄打湿手帕擦拭王妃的墓碑,细致温柔,每一次白青桐都是沉默的守在她的身边,将她的一切看在眼里。将墓碑擦拭好容澄跪在墓前,喃喃道,“母亲,往后父亲可能没法常来看你了,但孩儿会留在这里不会让母亲觉得孤单。”
“母亲,哥哥已决心忘记前尘求你保佑他平安渡过此劫。”山风裹挟着深林里潮湿的山气吹了过来,她又道,“母亲,孩儿想你了。”蓦地,红了眼眶却不肯垂落。
白青桐望着容澄英挺的侧影,她跪在母亲墓前卸下一切平日伪装,恢复成最初始的柔软,像未出生的婴孩尚在母亲的腹中,脆弱却安心,始终依恋着母亲最温暖的包围。她深知,因为在她面前,她才会这般毫无防备的出现,她的心弦在微微颤动着。
不知过了多久容澄心湖平静,她起身已恢复惯有的温润笑靥,她见白青桐在怔怔出神笑意更浓,遂道,“青桐我们去四处走走可好?”
白青桐回过神来,红晕鲜妍,轻柔答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