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缓过神来,吆喝徐乐帮忙,给温悦铎打了降压针,又经过各项测量,结果还是和术后差不多,好在心率逐渐正常,两人松了口气。
“对了,丛副醒了。你不下去看看吗,刚才我路过还听见他问你在哪呢?”大夫给病房消了毒,不由得唏嘘,“丛副的命就是硬,这种硬伤都能两天之内恢复意识,还是体质好。”
徐乐简单地应和了两句,将衣服搭在臂弯里下楼去了。
丛云皓穿着病号服,胸前露出的地方裹了一层又一层白纱布,左腿也被打上石膏,被束着高高挂起。病床前还是围着几个人,他的眉头拧成川“字”,别人的问题偶尔回答一两个。
但由于来看望的人是老司令,也不能露出不耐烦的表情,等送走老司令,丛云皓略显病容的脸上才出现些轻松的样子。他招招手让徐乐进来。
徐乐才看见靠里的床头坐着个身穿中山装,面容略显薄削的人。
“卢昭,检察院工作的。”
“徐乐,医生。”
丛云皓言简意赅地帮两人互相介绍了下,张口便问温悦铎的状况。
徐乐没隐瞒,看了看卢昭没有多说,只是说情况并不乐观。
卢昭沉默半晌,抬手看自己的表,“我该走了。”
丛云皓“嗯”了一声,手虚虚抬起来和卢昭握了一下。
卢昭走到门口,扶了扶眼镜,说出他毕生说过最不靠谱的一句话。
“丛云皓。”
“嗯?”丛云皓转头向门口,不解地看向卢昭。
“得亏你的情敌是国际罪犯,你才能把人抢回来。”
徐乐暗暗给卢昭比了个大拇指,鹦鹉学舌,“得亏是国际罪犯您才能抢回来。”
不过刚说完,徐乐有点懵,毕竟他不了解事情始末,话说“国际罪犯”是谁?
丛云皓疲倦地摁住太阳穴揉了揉,“我什么时候可以见他。”
徐乐撇撇嘴,“你得预约和排队,现在好多人等着见他呢。”
“谁?”
徐乐掰着指头数,“记者,军部调查员,市局警督......还有你姐。”
丛云皓面无表情,已然是做好了插队的打算,只“哦”了一声。
徐乐叹了口气,一巴掌拍在丛云皓完好的肩膀上,“三进宫了,兄弟。再这样折腾下去,我都要同情你那位了。”
“嗯。”丛云皓睫毛低垂,并没有说出“国际罪犯”是谁,只说,“我不会再让他受伤的。”
***
温悦铎苏醒的时候已经过了一周。丛云皓正瘸着条腿,一手扶着支架,另一只手抓着温悦铎溅满鲜血的衬衫在水池旁边揉搓,却怎么也洗不干净,洗得他心烦意乱。
血早就干涸在衬衫上面,周围被烧得焦黑,破破烂烂。丛云皓的手在水流中逐渐没有知觉,直到布料被他的手揉皱都没有洗下去。
徐乐静静在门口盯了他半晌,“如果他一直不醒,你就打算一直洗下去?”
丛云皓动作顿住了。
“衣服怎么能代替活人呢,别瞎想了,人醒了。”
丛云皓才慌忙丢下手里的衣服,戴上步行辅助器一瘸一拐地往温悦铎的病房那边走。
门口隐隐约约传来细碎的交谈声,丛云皓听见熟悉的声音,顿在门口没有向前。
“记得您上次还让我走远点,现在又拿钱贿赂我和他在一起,不怕我祸害你弟吗?”温悦铎说话的声音还是很虚弱,但那种冰冷让丛云皓心里一寒。
丛云祎细声细语的,“你是他的命,不要觉得他很霸道,其实他就是个小可怜。”
温悦铎轻笑,“可怜的人那么多,我为什么非要可怜他?”他指了指自己几乎没有知觉的肩膀,“难道因为他让我更可怜吗?”
“他不是这种人,他喜欢你一定会很在意你的。”
温悦铎轻慢道,“谁离了谁都能活,再说他就是把我当个玩具而已。”
站在门口的丛云皓攥紧了拳头。
“不是的。”丛云祎听起来应该是在辩解,“他看玩具的时候绝不是这种眼神。”
“那又怎么样,就算他因为愧疚对我有一丁点儿的喜欢。”温悦铎接下来的话直接把丛云皓砸进冰窟里,“我也不会甘心和一个恨之入骨的人在一起。那不是喜欢,是斯德哥尔摩综合征。”
门应景地打开,丛云祎和温悦铎双双往那边看,看到丛云皓面无表情的脸。
丛云祎咬咬牙,提起牛皮包蹬蹬蹬出去了。
丛云皓走进来,温悦铎脖子梗着,身形僵硬。
“温悦铎。”丛云皓站在床边,两只手握紧外支架的前端,就像个犯了错的小孩,还是问出了一直想问的话,“你有没有喜欢过我?”
温悦铎冷笑,“喜欢?光听到这个词我就恶心。”
丛云皓的五指蜷起,声音有些发抖,“对不起,我应该和你商量的。你,你并不清楚聂远的为人,他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