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醒来,陈行看见他怀里的陈知一愣,皱着眉推醒她:“滚下去。”
陈知揉着眼睛坐起来,第一反应是去摸他额头,温度仍旧高得吓人,她够着温度计递给他,声音沙哑:“测一下。”
话一出口,就看见陈行对她沙哑的声音非常不满,一副兴师问罪的态度:“谁让你昨天晚上待在我床上的?”
陈知头晕脑胀地拖着步子把自己甩上陪护床,没想理他,打算再补一觉。
不用猜就知道,陈行跟十几年前一样,完全不记得昨晚发生的事情,看着34岁的人跟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一句话不说在那啜泣,她心里乱得要死。
她实在是被他那句“我才是你哥哥”话里极端的占有欲和妒忌震住了,现在想起来还有点心虚,在她心中,哥哥的角色的确是一直由贺启在充当。
在她被陈行折磨得最惨的那几年,她甚至希望过她是贺家的小孩,原因无他,贺启太像她理想中完美的哥哥了——强大、好像什么都不怕、会保护她、也会安慰她。
她跟陈行一样,都需要爱,区别在于,她在陈行身上求不得,她就会去找别人要;而陈行在她这寻不到,就会变着法地压榨她,不明白为什么她无论如何都无法给予他想要的东西。
陈知睁着眼,彻底睡不着了,看温度计上刻度退到了38.2,起身挤了热毛巾给他擦脸,手指隔着毛巾搭上他唇部起伏的弧度时,她思绪又不由自主飘到了昨晚干燥炽热的那个吻。
只是兄妹之间正常的……亲吻?触碰?
无论哪个词都透露出一股旖旎。
陈行任由她捂着脸,安静到近乎乖顺。
隔着东西的触碰不会造成他的应激,这个距离是安全的,湿润温和的水汽渗透进毛孔,陈行的声音也像是浸透了水分变得柔和。
“你还要这样捂着我多久?”
陈知张了张嘴,做出一个空荡荡的口型,什么声音也没能发出来。
她撤了毛巾,将牙膏牙刷和漱口杯递给他,拿了个小盆让他吐漱口水,自己退到安全线以外,冷静开口:“我明天回临海。”
他烧也快退了,她还是暂时避开他比较好。
眼见没了下文,陈行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跟我汇报这些做什么,你自己记得多带些人手,我最近顾不上你。”
陈知被他怼得哑口无言,也觉得自己斯德哥尔摩了。
当晚她就知道错得离谱,陈行体温跟爆发一样升到了40.1,身体不受控制地抽搐,不停地说着胡话,眼睛紧闭,哑着嗓子颠来倒去话里的意思都是让她别走。
离开是他永恒的心理阴影,他几乎呈现出死态了,连水也喂不进去,陈知机械地用热毛巾给他降温,除了跟他保证自己不走,什么也做不了。
徐阳被她半夜从被窝里叫起来,该注射的药都注射了一遍,束手无策地立在床边,急得不停叹气。
所幸陈行十分钟后渐渐平静下来,除了攥着她的手不放以外跟睡着也没什么区别,陈知摸了一下他的发根——出汗了。
她脱力地看向徐阳:“等他退烧了,什么时候能做手术?”她今天抽空翻了一下沈章润给的资料,又去找徐阳看了陈行的血检结果,这家伙分明就已经是重型了,居然还在徐阳这里靠药物拖着,没想过跟她提一嘴骨髓移植的事。
“陈知妹妹,别为难我成吗,”徐阳看着她苦笑,“先不说我这能不能给他做,关键是你看行哥他要是醒来,他愿意做吗?”
陈知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我明天看看他态度。”徐阳觑她表情,倒觉得像是如果陈行不做她就直接绑人了。
把人送走,她精疲力竭地钻进陈行被子里,刚一进去,这人就跟有自主意识一样环住了她,滚烫的身子贴紧她,她甚至能听清他因为高热而不正常的心跳,陈知亲了亲他脸颊:“没事了,我不会离开——”
她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刚刚做了什么,整个人如遭雷击。
躺在她身边的不是许昂然,也不是贺启、邵衍之流,这可是陈行。
为什么她动作熟练到就像在心里排练过千百遍一样?
偏陈行若有所觉地半睁开眼,茫然地看着她。
陈知心神动摇得厉害,被陈行粗重的鼻息烫到心脏发麻,目光从她碰过的脸颊移到他干裂的唇。
很薄,唇形跟她很像,但要更凌厉一点。她鬼使神差地贴上去吮了一下,滚烫的,活人的体温。
她恨不得陈行去死,也很害怕陈行真的会死亡。只有此刻真实地触碰到他才觉得心安,好像奔波的游子累倒在罪恶的温床、渴盼已久的故乡。
陈行没动,脑子还处于一种发懵的状态,陈知便将这种沉默当作纵容,变本加厉地把唇肉吮至软化。
就在她忍不住将舌头探进那道湿润的唇缝时,陈行终于有了一点反应,似乎是后撤想要躲开,被她禁锢住——怎么会这么瘦——魔怔一样侵犯,轻轻呢喃他的名字:“陈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