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行川抓起树枝艰难地起身,好一会儿才堪堪站稳。
“你,真愿意……”他的话刚出口就被余江月冷冷打断:“我不想和你说话。”
然后余江月转头往前走,没再回头看他一眼。
沈行川拄着树枝一步一步走得很慢,但好在余江月在前头也走得很慢,这才没让他落得太远。
原始的森林,繁茂的植物,和潮湿温暖的腐败气味,这场景像极了科幻小说中地球大灾难后的生物复苏时期。
沈行川一边艰难行走,一边对前头的背影说道:“江月啊,你还记得吗,我们读书那会儿说是有地球末日,有段时间特别流行末世文学,像洪水啊,暴雪啊,夸张点的还有病毒,丧尸。”
沈行川说着慢慢笑起来,也不在意对方并没有给自己任何回音,继续往下说道:“要是我和你都能活着出去的话,我们再去看一场电影吧。”
余江月依然没有回应,甚至连一个代表他听到了的微小动作都没有。沈行川没有再说话,他珍惜地看着余江月始终与他保持一小段距离的背影,看着他在自己故意放慢脚步后也跟着一起停下的步子,沈行川觉得自己这辈子都值了。
他们在山里走了大半天,期间只停下吃了一点酸涩的野果补充水分。好像在极度的疲劳之下,饥饿的感觉都被掩盖了过去,但大脑却依然因为缺乏能量而运转迟缓。
沈行川在很长一段时间之后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发起了高烧,头昏昏沉沉,摇摇欲坠,他甚至看到余江月在前头停下都没有反应过来,硬生生撞到他身上,然后差点跌倒在地上。
这时候余江月终于开口对沈行川说话了,他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双手稳稳扶住他,然后小声在他耳边说:“好像有人。”
沈行川一下惊得回神,紧紧抓住余江月的手。
“没事,我过去看看,不会被发现的。”
沈行川喘着气,低声说:“如果是那些人,你一定,一定自己好好躲起来,不要管我,不要管我,听到没有?”
余江月扒开他的手,猫着身子慢慢朝传来声音的方向走去。他的心脏被提溜了上来,脑门上的血管突突直响。小心穿过茂密的树林,余江月的脚步放得又慢又轻,一点声音也没有发出来。
走近了,他发现原来离他们不远的地方藏着一条坑坑洼洼的山路,一辆半旧的越野车停在路上,前盖被掀开,有个男人正在前头修理,这就是那声音的来源。
是敌?是友?是外国人?还是同胞?
余江月又悄悄往前接近了一点,他的腿都兴奋得发抖,他们是不是能得救了?这时候,男人似乎察觉到了他,往森林里看了一眼:“谁在那里?”
没有奇异的音调,没有厚重的口音,而是一句几乎能称得上标准的普通话。余江月立刻判断这不是绑架他们的那伙人,咬咬牙连忙跑过去,高声求救道:“救命,救命,我是中国人,救命!”
余江月一看到男人的正脸,立刻又对他信任了两分。那个男人看起来十分正派阳刚,并不像坏人,更何况他们在山里待了一天早已山穷水尽,赌这一把或许能获救,但若不赌,大概率就会永远迷失在这片异国他乡。
那男人闻言赶紧站直了身,余江月眼泪都出来了,话说得又急又乱,男人听了好一会儿才听清森林里还有个人。面对突然出现的求助,一般情况下正常人在这种时候还是会保持一定的戒备心。男人跟着余江月走进了树林里找沈行川,但是修车的长扳手始终还是紧紧握在手中。
这头沈行川拄着树枝心焦不已,他忽然听到不止一人的脚步声,心中一跳,却看到余江月领着个陌生男人朝自己走来。沈行川做律师这行见过的人也多,他不动声色观察了一下那个陌生男人,当下就判断出那个男人对他们存着提防。有提防是好事,至少代表还处于谨慎的状态,谨慎就会迟疑,迟疑就有博弈的空间。
于是沈行川将自己和余江月说成了是出来旅游却被假导游坑了又迷路了的倒霉游客,男人的视线看向他受伤的右腿,最后还是基本接受了这个说法。
“我先送你们出去吧。”男人还是热心的,让他们上了车,掉头往回开,还给了他们一瓶矿泉水。
沈行川拧开瓶盖,确认是未开封的,终于放下心来和余江月一人半瓶喝完了。
又道了声谢,沈行川问:“不知道大哥怎么称呼?”
那人说道:“我姓谢。”
沈行川说道:“我姓陈,这位是我朋友,姓江,我们就冒昧叫一声谢哥了。”
男人点点头,也没再继续打听他们。
两人都坐在后排,余江月怕沈行川受伤的那条腿磕着,用手小心地拢着。这本就是条小路,颠簸得厉害。
余江月无意中看到副驾驶上放着一个挺精致漂亮的罐子,被牢牢固定在座位上,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他和沈行川短暂交换了一下眼神,明显沈行川也注意到了,但余江月明白了他的意思。装作没看见,不要多事。
余江月却不知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