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诏以为自己会感到不悦,冒犯,愤怒,可是他凝视内心,发现这些情绪都没有。顾一阑比他矮一个头,他居高临下时,顾一阑总是跪着,趴着,连站着都鲜少,更何况这样踮着脚吻上来。
他第一次从这个亲密的角度看自己的小奴隶,发现顾一阑眼尾处的有颗小痣,和浓密的眼睫靠得那么近,稍不注意,就会溜走,像狡猾的狐。
席诏就这样看着,想着,犹疑着,让顾一阑跟他眼尾的痣,一同溜出了他的视线。[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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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吓死我了。”顾一阑装模作样走出大楼,上了乔朗的车才放心露怯,抱怨似的捶了下乔朗的肩,“乔叔都不帮我!”
乔朗大笑,打趣他:“小阑出息了,敢跟我们席队谈恋爱。”
笑完,他又重重揽过顾一阑的肩,拍了拍他的背,不知想起什么,叹了口气。
“来,给叔看看你的手。”这次顾一阑没有推脱,扯下黑色丝巾露出手腕上的狰狞伤口。
“小阑,你又——”乔朗欲言又止。
“没有,乔叔,放心吧,我不会再干那种傻事了。”顾一阑摇摇头,笑了笑。
两人是旧相识。
顾一阑昨天直播讲的故事,不是他的,是他弟弟,同父异母,有个好听的名字叫眠枫,顾眠枫。
乔朗给顾一阑上药,沉声斥责他:“太不小心了,玻璃碎了你不知道躲远点,去捡它干吗?”
“下次一定注意。”顾一阑保证。
其实他没捡,只是吐太久起来的时候没站稳,摔下去刚好压在玻璃片上。
“对了,乔叔,这次是有什么事吗?”顾一阑跟乔朗说了片场黄翊的烟还有采访那小姑娘的事,乔朗点点头,“我们怀疑,当年……有漏网之鱼,因为在实验室对比过,两种药的配方几乎是一样的。”
“那我是不是也有嫌疑……”顾一阑迟疑。
“别怕,叔相信你。赵谨和严诗诗都在局里,你们剧组和另一个剧组也在挨个检查,今天就是带你去做个体检,问几句话。”
做完笔录和检查,乔朗送顾一阑回去,顾一阑开始耍赖,先是哄着他想到处逛逛,又撒娇说自己许久没跟熟人吃一顿饭了,要吃火锅。
他人长得好,嘴又甜,乔朗心里也疼他,自己开车带他去吃火锅,还用职务之便走了个后门,给顾一阑弄了个包厢。
顾一阑在乔朗的眼神怒视下乖乖涮起了清汤,给乔朗倒酒,自己也偷偷喝了口,乔朗气得拿牛肉丸砸他。
顾一阑得了便宜还卖乖:“嘿嘿,叔,我千杯不醉,要不要比一下?”
席诏的电话就是这个时候打来的,不是办公室电话,席诏的私人号码,直接打在了乔朗的私人号码上。
“别接。”顾一阑皱着脸摇头,脑袋甩得像个拨浪鼓。
反正死猪不怕开水烫,犯了那么多事,也不在乎这一条。
“行,那我今天就得罪老领导一次。”
挂完电话,顾一阑就抢过来关机,乔朗笑他:“你不怕席队?”
顾一阑眨眨眼,眼神坦荡:“不怕。”
大概知道自己的身份,知道席诏不会对他用情,便有些,有恃无恐吧。
顾一阑想换个话题,乔朗却感兴趣上了他跟席诏的关系,屡次试探,“小阑跟席队怎么认识的?”
顾一阑嘴角微微扬起,趁乔朗不注意,又偷了杯酒,喝完咂咂嘴,很放松地靠在座位上,想一会儿才说:“席先生是一阑的恩人,当年小枫的医药费就是向先生借的。”
那部未上映的电影,给的价够高。所以无论怎样,他都感激着席诏。
他又偷酒!
乔朗气都气都气不过来,便自作多情地替他开脱,没准有什么烦心事,事业不顺啊,家庭不和睦啊……理由找了一大堆,最后终于说服了自己,一拍桌子:“来,今晚咱爷俩喝个不醉不归!”
乔朗没跟顾一阑喝过酒,自然也认为他那千杯不醉是小孩子充面子的话,但几瓶下肚,顾一阑眼神越发亮,自己却是越发浑浊,他才迷迷糊糊意识到,自己或许醉了。
“小阑,你安心,席队绝对查不到你的事儿,叔捂得严实,咱不怕,小阑是好孩子,配得上他!”乔朗拉着顾一阑的手唠,差点拉错,把要刚下锅的鸡爪拉出来。
“放心吧叔,我在先生那儿,过得很好,有什么要求他都答应我的。”顾一阑一面敷衍他,一面烫菜,吃火锅吃清汤,怎么可能的事。
“叔心疼你啊……”
乔朗喋喋不休,顾一阑镇定自若,时不时应和两声,锅里热气腾腾,油香四溢,包厢气氛融洽和谐,顾一阑觉得就算席诏来了他都停不下来。
“先生,这里是不能进去的——”服务员急匆匆地拦住往里面走的人。
“让开。”
席诏的声音由远及近,几秒钟就到了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