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是不是应该,把那些东西捞起来。”我伸出手捏住有些冰冷的手,他往常的手不会如此颤抖,但每每遇着这些尸骨的时候总是会发冷,颤抖。他没有拒绝我的动作,更甚,他将手直接就往我怀里塞。甚至在这种时侯竟然开起了玩笑:“不急,先让我摸摸你的那玩意,那玩意热乎……”
我虽然皱起眉头,一脸不爽地看着他,但到底还是没有将他的手拿开,反而伸出手攥得更紧了些,免得他真的做出了那轻浮动作。
他闷声地笑了几下,转而将视线调转到那湖边的石板上。一排的石板上偶尔会有螺丝在上面爬,村里有些人会捡个一大把然后在自家里爆炒着吃。易蒙突然哼笑一声:“这湖里的东西们都养活了多少人?他们经过的时候难道就没有怕过吗?”
我伸出手顺了一把他有些杂乱的碎发,将那几缕乱飞的理在他的脑袋上:“你可不要忘了,你也经常吃的。你还尤其喜欢爆炒螺丝……”
易蒙脸上讥笑的神情一下子就凝固了,并且消失得一干二净。他扭过头瞪我一眼:“啧,你这样子我下次都不敢吃了。”我摇了摇头,并不相信他真的不吃了:“走吧,去你家拿个相机,然后再把我家的船摇过来。再不做天就要黑了。”
……
“能看出来是谁的手吗?”我看着易蒙仔细地拍着照片。易蒙的眉头皱起,摇了摇头,“不知道是谁。更是不知道是凶杀还是自杀。”我开口想说我今天在湖边看到的那个刘家的女婿,易蒙好像猜出来了我所想,他在我开口前道:“我也怀疑他,但是也不一定,不能再打草惊蛇了。你不是要教他识字吗?到时候就有机会了。”
“我也已经好多次都在这边看到马长岁了。“易蒙抬起头,手中的摄像机被他放下,里面有多少的照片,恐怕易蒙也没有去数过。
“你是不是也怀疑马长岁在他老婆死的事情上有关系?”易蒙脸上带着笑,看我,“你很怀疑他吧。但是那人确实是那个钱秃头杀的,那把刀和他老婆身上的几处伤口全都是对上的,而且村里还有人可以证实马长岁确实没有出门。刘家女婿确实与那件事没有关系。”
我张了张嘴:“可是,我还是觉得……”易蒙摇了摇头:“如果是他,那就一定会露出马脚的。我要先把这件事告诉上头,唉,那我要连夜走了。可是明天就是周一了,我没办法待在这边。你要是有事情立刻给我打电话。”他说完气恼地皱眉,顿了一会后轻声地说了声,“烦人……”
说完,易蒙从口袋里掏出打火机和一盒烟,抽了一根出来塞嘴里咬住,用没有点燃那头凑近我的脸颊摩擦了几下,见到我皱起的眉头后才移开,从胸腔里发出沉闷的笑声。我一把夺过他的打火机。他就瞪圆了眼,伸出手与我争抢起来。
我没有与他玩这太过幼稚的把戏,几下之后就还给了他。易蒙不乐意伸手接:“你应该给我打火,知道吗?大学生。”
“啧。”我啪一下就打开了火。他的睫毛不是多么长,但胜在浓密,半垂下眼看着火的神情显得有些忧郁,光也给睫毛照了个浅影。点燃后,他吸了一口,缓慢地吐出来,烟味缭绕我的脸庞,鼻尖的味道也是久久不散。
他抬眼,眼中倒映着我没有表情的脸,易蒙抓住我的手:“你要小心些,你知道的,我最担心你。”我点了点头,示意知道了。我沉默地在岸边看着他跳入船里,他的力气很大,戴着手套的手很干脆地将那快要被冲走的手抓起来。而旁边的头发也不过是一簇。这会儿就已经看不到影子了。
他将网兜往下面捞,捞了一会儿似乎又捞出了东西。那网里赫然又一个苍白的人头,脖子处的伤口已经泡烂了,本该有眼睛的地方是深深的黑洞,脸上的皮肉也基本都掉得差不多了,头上稀疏未掉光的头皮和头发,白骨上有着深绿的苔藓,不知是不是错觉,远远地仿佛能闻到一种恶心的腥味。本来在这湖边闻到土腥味是再正常不过,但我却恶心得几欲呕吐。
易蒙难看的脸色在看到我的时候突然笑了起来,他一把将那头扔进蛇皮袋里。又继续伸下去捞东西,这一次却捞不到什么东西了。他将网兜在湖里冲了几下,就放在船上,手上划着桨往我这边来。我转过头,不知道怎么的,心下有些莫名地焦躁。
但转过头去又什么都没有。这边的湖边的草丛很多,但是上游那边的话反倒是石头比较多,可以说这边的视野很空旷,基本不会有什么视觉盲点和遮蔽的地方,一般就是很多妇女来这里洗衣服或者一些人来这里洗个什么才来。但因为前段时间湖的下游那边又额外被开辟出来砌了水泥地,加上那边是田地的一个出入口,很多人离开田地就直接往那边去了。
如果说什么地方可以看到我们这边的动作的话……我的视线看向远处的一片满是桃树的地。
“恪厉,在看什么呢?”易蒙一把就跳到了我的身边,他的手上有水流淌下来,我下意识地跳开了。易蒙的脸在这有些昏暗的环境下显得更臭了。我反映过来地看着他,故作一脸无辜:“抱歉。”易蒙抬手就要往我身上蹭,又被我跳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