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马长岁连忙应声,然后就将手里的毛桃一下子全放在了我的书桌上。我随手抓起一个桃子,搓了搓:“你昨天摘的吗?”我的眼神一直落在桃子上,但眼角余光却能扫到马长岁的动作,他将自己的布包从肩上拿了下来。
马长岁没有什么奇怪的动作,简单地点了点头,然后从包里掏出一本一看就年纪很大的三字经出来。我一看就乐了,转过身,一把拿过那本泛黄了的书。他既没有与我争夺也没有阻止我,被我拿了也没有任何意见,只是木讷地站着看我,两只手一只抓着布包,一只抓着裤子,听话得很。
这让我对他的印象勉强好了些,至少没有让我觉得麻烦。这样子就很好。我的嘴角也不自觉地弯出一个弧度。
“人之初,性本善……”我念了几句,抬起眼看向一直盯着我这边眼巴巴的马长岁。他的皮肤太白了,白得不像一个男的,或者也许可以说,很多女的都没他这么白。他的五官并不那么好看,但胜在眼睛细长,他的头发有些长了,一部分就遮住了他的眼睛,这使得他整个人看起来阴郁了许多。但他的眼神很纯,或者说很清澈很干净。
“你认识这里面的字吗?”我向他走了几步,他反倒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我,似乎想要后退,又硬生生让自己停下了脚步。他让自己站定,似乎是竭力克制住自己某种情绪,但是他依然一直在抖,很小的幅度:“不……不多,就认识几个。”
我没有再走过去,将那本书合起来递给了他:“这样子,那也还算不错。你过来这边坐着,我给你准备了字帖和水笔,我们可以一边认字,一边学。”我拉开了放在桌底下的凳子,又将几张纸拿出来,是我很早之前买的一直没用过的空白红格纸。
我见他还没过来,一把拽住他的手腕想要将他拉过来。他似乎整个人都不自在起来了,抿着嘴,低着头,似乎连抬头都缺乏了勇气。但他的脸色却愈发苍白了。我手下的手腕也很瘦,似乎连心跳都轻得不似常人。
“好的。谢谢……你,大学生。”他突然抬起头,那双瑟缩的眼努力与我对视,我好像能看到其中的光。我没有说话,与他对视也没几秒,他自动自觉地低下头去,没有挣脱我的手的意思,我顺手就松开了。他听话地坐在了木桌边。捏着那只水笔。
“不用谢,你可以叫我方恪厉。大学生很奇怪。”我也拉出了一个椅子坐下,就在他旁边。似乎距离有些近了,他有些不自在地抖了抖头发。我眼看着没有血色的耳朵变红。我凑了过去,将那本三字经拿过来。开始从第一页给他念。
“人之初,性本善。”说完,我看了一眼他,他的表情变得十分迷茫,只知道愣愣地看着我,似乎在等我的下一句。
“这句话的意思理解吗?”我与他面对着,他下意识地舔了舔唇,唇变得很红,他幅度很小地摇了摇头,“我不确定,好像是人是个小孩子的时候都是好的?”他说完后,就以一种十分忐忑但又夹带着期待的眼神看我。我下意识地扯开了嘴角,赞许地道:“对,是这个意思。”
“那我们开始认字。你认识哪个字?”
他接过了那本有些破旧的书,伸出手指,手指有些粗糙,指甲倒还算整齐也不是那么脏,甚至说得上干净秀气。马长岁犹犹豫豫地在第一个字上顿了顿,嘴唇舔了又舔,终于发出了一个音:“……人。”说完后他立刻抬起头看着我,仿佛是想要得到表扬的稚子。
……
他写字很吃力,但是也很用心,现在虽然说入秋了但天气其实还是很适宜的。当然这并不代表就不热了,现在很多人依然都会穿个短袖背心。似乎只有他穿得额外严实些,连我都穿的是棉短袖。虽然说穿长袖也算正常,只不过,他不只穿了一件,更披了件外套,已经很旧了,上面还打这几个补丁。他在写字的时候尤其注意,时刻严严实实地遮住自己的手臂。
而每每他的手臂上的袖子有了些往上,他就会装作不经意地看我一眼然后用手在桌上摩擦几下,又将袖子拉了下去。我没有探究别人的兴趣,对于他拼命躲藏的动作也只当作没有看到。
马长岁学得很认真,握笔的手虽然一直在抖,但写了个把时辰后也好歹把“人之初”三个字写得整齐了。我看了看手腕上的表的时间,已经四点半了。我见他也停下了笔,于是站了起来。他瞪大双眼,于是也立刻跟着我站起来。
“今天就学到这里吧。”我脸上刚扯出一个笑容,突然就打了个哈欠,于是我摆摆手,“你走吧。”
“……”马长岁的眼睫毛并不长,只能说算得上浓,他的眼睛睁了又闭。他长得又不是很高,只到我的鼻子下面。他此刻眼睫颤抖,不知道还想要说什么,但能看得出他此刻挣扎的内心,我伸出手按了按他的头顶。他抬起头看我,眼中有些复杂。
他将怀里的一个布包交给了我,里面的东西似乎有好几块。马长岁的眼看着我,直勾勾地,与我之前以为的清澈的眼不同了,其中有些我看不懂的东西。被他这么看着的我不自觉地有些惊慌。马长岁的手也变得大胆了起来,他伸出手,突然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