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理完桌子后,房里早已经没有他的人影了。我抬眼看了下有些模糊的玻璃窗,勉强能看到他离开的身影。像是想起什么,我转过身看了看地上,并没有什么东西。我走了过去,在一旁的椅子上看到了那个布袋子。不知道里面装着什么。
我方才差点把这袋子打掉,是马长岁一把抓住放好的。我将那布袋子拿起来,里面的东西互相敲击着,发出清脆的声响,像是玉石之声。我将那袋子放在书桌上,慢慢地拉开绳子,里面的东西暴露在了我眼中——果然是碎了的玉镯。
它裂成了好几块,每一块上面都有着土屑,还有些血迹,也许还有别的东西。但是,马长岁为什么要把这个东西给我?我皱起眉头思索了片刻,没想出个所以然。这个镯子并不大,款式单调,没有任何雕刻的样子。原本该是块光滑温润的玉镯罢。
我将这布袋子的系绳系上,将桌子的抽屉拉开,将它放在抽屉的角落里,预备等易蒙回来给他。做完这一切后,我重新回想了下马长岁方才的异样。
他的手臂上藏着什么?
*
钱,那些钱……都藏在哪里?马长岁伸出舌头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唇,唇上有些死皮翘起来了,马长岁用牙齿咬住下唇那皮的地方,唇微微收进去,用力闭合扯下。“嘶——”马长岁将皮撕下来了,但是唇上也留出了血。马长岁彼时的心情稍微平静了些。他用衣袖随便擦嘴后,就继续用手里的刀翘起一个又一个外面上了锁的木抽屉。
找到了。马长岁将菜刀放下,伸出手硬拔,想要将那木抽屉一把拉出来。木柜发出了脆弱的咯叽咯叽声响,似乎再大力地拉扯,就会要发生散架事故。 马长岁此时一心只想要得到那钱,没有再注意到任何其他声响。在他终于抽出了那个抽屉的时候,木柜也突然歪了身。
马长岁眼疾手快地就要跳开,菜刀却在脚边,一个不留心。就传出了刀具划入骨肉的声音。马长岁一下就摔倒在地。一个青春期的少年体重总归算不上纤瘦。马长岁只感到眼前一黑,痛得他锥心入骨。确实是入骨了。脚趾,两根脚趾上被那菜刀给割了一个大口。
血……好像山泉一样涌出来,疯狂地往外面冲去。马长岁从口袋里摸出一块手绢,颤抖着手弯过腰去一把就将脚掌给缠绕起来。做的时候,马长岁眼前都有些恍惚了,但他知道,这时候再不走,这辈子就不一定能走了……
马长岁喘了几下,手扶着地一点一点蹲起身。
马长岁闭了闭眼,因为脚太痛了,反而意识清醒了许多。马长岁从旁边找到一个火柴盒,揣在兜里,扶着墙一步一步往后门走。后门有一条溪,只要游过去就可以离开了,那比从大门走要安全得多。放火也准备从厨房那堆木柴着手。
马长岁脑海里面想得清楚,但光走到厨房这段路程都足够他走出满头冷汗。幸运的是,马长岁突然扫到一瓶药粉。他一把抓住那药粉,旁边还有一卷绷带。颤抖着手一把将沾着血肉的手帕给扯开。这一次的疼痛比之前划伤更甚,甚至看到了白森森的骨头和鲜红外翻的皮肉。
那金疮药估计平时都没怎么用,里面的药粉还很多,马长岁紧抿着唇,毫不怜惜节省地一把倒在了自己的伤口上,一下子就倒空了。马长岁扯扯嘴角,直接就将那陶瓷瓶一把摔在了地上,摔成了不知道多少片的瓷片。又将那绷带扯出来,使劲地裹,裹到见底了才歇。
马长岁扶着木桌角一点一点地从地上爬起来。地上还有很多药粉屑和绷带的边角细丝。马长岁一瘸一拐地走到了厨房的柴火堆,从里面挑了两根看起来比较适合做拐杖的木棍。将上面的枝叶拿刀划拉干净,就着走了两步后,满意地扯出嘴角,露出笑容。
他从兜里拿出那盒火柴,刷拉一下划开,火焰在他的手上跳动,倒影在他的眼底。他的脸上的笑容于是也就一直没有卸下来。现在是几点?两点十五分,天很黑。马长岁看了看挂在墙上的老式表盘,上面的港风美女正在笑着看他,仿佛是鼓励是支持是欣赏赞同。
啪。火焰开始燃烧树叶,传出噼里啪啦的声响。马长岁一瘸一拐地将那些烧火的树枝散开些,方便烧到木家具。马长岁开始一瘸一拐地往后面的小门走去,后面还养着鸡鸭这些东西,鸡屎味极重,而且也糊了一地。马长岁勉强避开那些地方,走到小溪边。他伸出手,摸了摸自己怀里的塑料袋,那上面打了死结,里面包着钱币。
他将拐杖扔到对岸。没有犹豫多久,马长岁跳入了水中。他努力扒拉着水,一下就到了对岸。河边很泥泞,脚上的伤口大概是发炎了。马长岁一上溪边,立刻倚着那个拐杖往前走去。兜里的纸币也湿了一点,不过并没有多少,随便晒一下大概就又可以用了。
火势开始变大了,已经从厨房烧出去了。马长岁远远地看着。脸上挂着的笑永远纯稚又简单。
……
“哟,这就是你路边捡来的乞丐啊?”一个中年女人突然在他的耳边说话,仿佛是惊雷,声音响得离谱,直把马长岁给震醒了。马长岁一睁开眼就是一个水泥顶,旁边还挂着已经发黑发黄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