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西桃却会错意,问:“你先看到的?”
孟亓没说话,她就随意把本子递给她:“喏给你,我就看看,没想买。”
姥爷常听《牡丹亭》戏文里唱: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很长一段时间里,孟亓都觉得那是废话。
可那天,当她将本子递给他的那刻,他忽然觉得,哦,原来那不是废话。
原来感情真的是不经思考,没有准备的下意识反应。
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少年都这样,至少孟亓一直觉得自己是特别的。可喜欢上她之后,他觉得自己和那些同样爱慕她的男生也没有什么不同,穿同样死板的校服,背同样沉重的书包,见到她时同样闪躲。
他普通到,甚至连喜欢一个人都这么大众化。
没有个惊心动魄的开头,也没有个曲折的心理转变,说喜欢就真的忘不掉了,而原因很可能还是庸俗的见色起意或者天生慕强。
那会儿他和她的交集很少。
她比他大一级,教学楼离的很远,遇到她也多数沾班长的光。
自喜欢上她以后,他就永远在张望。
高一期中考之后,市里组织了一次数学竞赛,高一抽了两个人去,其中就有他,因为要在每周一三五晚自习去上小课,刚开始他想拒绝,怕麻烦嘛,可还没等他开口,推门而入一个女老师,身后跟着陈西桃。
也是说数学竞赛这事儿的,听说高考能加分,陈西桃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于是孟亓也答应了。
数学竞赛只有半个月的准备时间。
学校一共选了十个人,人选定了之后前三天每天都在考试,后来根据那三次考试成绩刷了五个人下去。
是淘汰制,陈西桃努力多了,每次到教室,她总是坐下就开始学习,有时候一整个晚自习连厕所都不上,试卷被她翻的哗啦啦响。
孟亓也卯了劲儿的学,学累了偶尔在演草纸上画画她的侧脸。
后来又过了一周,学校再次组织考试,又刷了三个人下去,这下代表学校出去比赛的就只剩两个人,一个是孟亓,另一个就是陈西桃。
后来他们都不负众望拿到了竞赛名次,她得第一名,他是第二名,领奖的时候要拍照,她扎着齐刘海马尾辫不苟言笑,他站在她旁边开心的露出了牙齿。
那是他和她的唯一一张合照。
为了得到这个机会,他用光了七本草稿纸。
如果说有遗憾,大概就是,在备考的半个月时间里,她没和他说过超过三句话。
那次是她笔没水了,她问他借笔芯,开场白是“同学你好”,结束语是“谢谢”。
不过这种冷淡不光针对他,事实上,她不和任何人交流,进了教室就学习,眼睛几乎没离开书本。
也是那时候孟亓才知道,她并不是别人眼里那个过得恣意,随便一学就能得高分的天才少女,而是和绝大多数学霸一样,勤勤恳恳,一道题一道题钻研出来的好成绩。
她的优秀和勤奋,对于那时候的孟亓来说,是种兴奋剂。
他本来成绩就好,那时候更是没日没夜的扑在书上。
这种生活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
叶落知秋,千树万树梨花开,寒假一过,忽惊春到小桃枝。
春天到了,陈西桃恋爱了。
那会儿孟亓还在漫天题海里遨游,有一天班长忽然丧着脸告诉他,陈西桃和她同班一个叫陈树的男生在一起了。
他神奇的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
却在晚上放学之后,在10路公交车上遇见陈树送陈西桃回家的时候,忽然鼻酸。
他坐在最后那排,默默看着他们,男生说了句什么,陈西桃腼腆的笑了。
他从来没见过这样娇羞的她。
他鬼使神差的跟着他们下了车,那男生目送陈西桃进了小区,竟还久久不动,驻足了一会儿,走到小区门口卖花的小摊旁。
孟亓迈步跟着他走过去。
他想看看陈西桃喜欢的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假装挑花,却用余光打量,这男生比他高一点,大约一八三,挺拔精神,五官端正,是个三月里满含春光的少年。
他挑了一把洋甘菊,等摊主找零钱的时候,无意之间瞥了眼孟亓,像看陌生人一样没什么反应,随后拿着花走了。
孟亓买了朵白玫瑰,三元一枝,莹白的花瓣就像月光下姑娘的脸。
他站在刚才那男生驻足的地方,想象着从这个位置看她的背影是种什么感受,然后忽然有种挫败感。
他转身走到公交站,发现末班车已经开走,他一步步走回家,将那朵玫瑰插在放桃花的瓷瓶里。
洗完澡后,他和往日一样站在镜子前,抹掉镜面上的白雾,偏偏左脸,又侧侧右脸,将自己全方位扫视一遍。
他彼时身高一七五,身材不算挺拔,理了个很短的平头,额头和下巴上分别长着几颗痘,下垂眼,长睫毛,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