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
这日,叶臻跟着夏源一道去了县城一间大药铺,他带着斗笠,白发被编束在脑后,路过的行人不免会多瞧上几眼。
药铺的金老板是个中年男子,有几分富态,对夏源的态度很是客气,每次都是亲自招待。
“老板,他不就是个买药的乡下人吗?出量又不多,何必这么紧张。”伙计有时候会这样发牢骚。
“你懂什么?你要是也能找到这样品相的龙骨,我把你当祖宗供着。”金老板是半个生意人,各类珍稀上品的药材每次倒手卖出去,他都能赚不少银子,生怕夏源这尊财神爷哪天不来光顾。
“夏小兄弟,你有些日子没来了。”金老板笑呵呵地跟他搭话,将野参仔细收进盒子里,生怕损坏了根须。这人性子冷漠,不喜交际,以前都是收了银子就走。但他看夏源这次不是一个人来的,不免有些好奇,便多问了两句。
“这位是?”
“是我娘子。”夏源说着低头看叶臻,小兔妖脸红了,抱着他胳膊的手紧了紧。夏源伸手压低他的帽檐,不想被别人瞧见一眼。
这几日城里有庙会,他们其实是为了这个来的。两人正要离开的时候,大门进来两道身影,走前的穿着黄色的罩衫,手里拿把扇子,金老板连忙迎上去。
“刘老爷,又来给令尊抓药?”
刘仁训家境颇为殷实,他父亲捐了几百两银子,给他弄了个九品顶戴,听说之后又打算托关系送他去国子监读书。
夏源牵着叶臻的手,本想绕道离开,这时一位穿着罗裙的女子在他面前停住,正好挡了去路。不是别人,正是同村的素婉,夏源一开始并没认出她,也是因为本就没能分神去留意旁人。
“婉儿,怎么了?”刘仁训扭头看过去,他个头不算高,模样也算周正。
“无事,好像是见到了熟人。”素婉冲丈夫笑笑,成亲以来刘仁训没有对不住她的地方,刘家又家底殷实,一些旁的心思早该放下了。
“熟人?那更该上去打个招呼才是。”刘仁训两步跨出门外,素婉来不及拦他。正巧这时叶臻转过头,他一边抓住散落的面纱,一边仰头看着夏源,似乎在说些什么。刘仁训只匆匆瞥见他半边脸,突然觉得有几分眼熟。
几月前,京城叶府走失了一名少年,请人绘了画像传印下发到各县官署,赏银数千两。他前些日子碰巧在官府看到过那画像,那位小少爷容貌不凡,所以他印象很深刻。
但见叶臻异于常人的一头白发,刘仁训又不敢认定,思来想去决定再去官府走一趟。
庙会,也算是某种集市。高大的牌楼顶上牵出几条粗麻绳,坠着大红灯笼,街道上上挤满了行人和商贩。叶臻从未见过这么多人,新奇的很,这也瞧瞧,那也看看。遇到一些小玩意儿,但凡他多看了两眼,夏源便要买来给他。
一直逛到入夜,白日里漂亮的灯笼被点燃,街道两侧亮起一排灯火,远远瞧过去,比缀在天边的星星似乎还要亮上几分。
“要回去了吗?”叶臻问,他走得脚酸,现在正趴在夏源背上,手里还拎着个兔子灯,灯光已经暗淡了不少。
“嗯,我们从桥上走。”夏源还以为他睡着了。
“你走慢些,我喜欢你背着我。”叶臻挨着他的脸颊偷偷亲了一口,又在男人转头看他之前飞快地扭过脸。
夏源没说话,似乎是笑了,脚下的步子慢了下来。
“那是什么?”叶臻指了指桥底下。
“是花灯,你想放吗?”
花灯是纸折的,涂了颜料,近看并不觉得做工有多精致。卖花灯的大娘当他俩是寻常小夫妻,便提议说可以在花灯上题上名字,写些吉利话。
“我不会,阿源。”叶臻握着笔,手指不知道怎么放才好。
“我教你。”夏源扶住他的手背,带着他一笔一划写下两人的名字,刚写完一个叶字,叶臻赶忙说,“要写在一起,不要分开。”可一片花瓣只有不到四指宽,实在没有多余的位置写下两个人的名字。夏源想了想,紧接着又写了个夏字。
“还有呢?”叶臻脸有些红。
“你还想写什么?”他抵在叶臻肩膀上,故意问,直把人逼到耳根都红透了。
百年好合。他握着笔,在其余的花瓣上分别写下这四个小字,运笔灵动,横长直短,字体看起来很是特别。
“你会写字?”夏源指尖轻抚那晕开的墨迹,叶臻也有些诧异,“我不知道,你方才带着我写,好像我就会了。”
然而那几个的运笔起势和他所写的完全是两种截然不同的风格,夏源的字体更加劲瘦。
“怎么了,我写的不好吗?”叶臻看他迟迟没有说话,心里有些忐忑。
“没有,你写得很好。”夏源亲了亲他的耳根,两人一起放了花灯。
水流冲着花灯,摇摇晃晃的漂荡着,混在其他花灯里,渐渐看不清哪个才是他们的。“我们回去吧。”叶臻突然转身抱住男人,抱得紧紧的。
“你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