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凌犹豫了许久,抬头问,“真的么?”
这倒确实是个好主意,他父亲做官,定是懂些朝廷上勾心斗角的门道,若程阳真的记了这份仇,想做些什么,早有准备总是好的。
只是...
她又道,“你不是与你父亲并不好么?若是你实在不想见,你也不必...”
段宁打断她,“这事儿就到这里,你不必多想,全叫我去做就好。”他抬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弯腰去与她平视,仿佛要看穿她眼中的担忧,“现在你把这些放下,我陪你去买衣裳。”
他的手向下一滑,顺着她的肩膀,后背,滑到了她腰间的位置,向里一伸摸到了她将长裙卡住的地方,几块料子叠在一起,不仔细看便看不出来,可总归穿在身上会不舒服。
宋凌感受到他的手在自己后腰处捏着层层叠叠的裙子,手腕处几乎要透过薄薄的衣衫贴在自己的身上。
天儿已经渐晚了,饶是温暖的春日,落了日后也有徐徐小风,吹的她身上凉爽,却唯有他手腕触着的地方是温温热热的,那温度扩散至她的后背,她轻哆嗦了一下,听得他轻声说,“你总不能穿着这样不合身的衣裳去见他,对吧?”
宋凌好像四面八方都被他包围着,身后是他手上源源不断的温热传递过来,他的手臂就环绕在她的身侧,她抬眸又能见他俯身看着她,离她这样的近,鼻息都与她的交织在一起,耳边满是他低沉好听的声音,满大街的人在此刻都消失了一般,仿佛天地之间只剩了他们俩。
她已然听不进去他究竟说了什么,只会点头,“好。”
这条街上什么样的铺子都有,找家成衣坊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成衣坊里人并不多,家家户户都是自己织布做衣裳,大多是买不起成衣的,有头有脸的人也是府里分了布料后再叫人做出来,嫌成衣掉价,少有人会来买。
可既然存在,便是有它的意义,这不,客人便来了。
琉城的成衣坊,宋凌仅去过一两回,为的是去学学当下时兴的样子,好叫家里的裁缝给做出来,可那儿的衣裳大多花样不鲜亮,进了成衣坊便觉得灰蒙蒙的一片,仿佛所有衣裳都是棕的灰的,连边上的店主都跟着恍然没了人色儿。
京城的成衣坊却全然不同,这里头各式各样的薄裙长衫摆在两侧,色儿也多样得很,板板正正地叠成块儿摞着,挑中了料子的花样,店主便将那衣裳提起来一抖,好叫宋凌看它的样式。
这里终归不是她家,次次都叫店主拿出来,不满意再叠好放回去,宋凌自然觉得不好意思麻烦他,两三次后她便耐不住了,随手便了件儿水蓝与白缎的间色裙,叫店主上下看了几眼,拿出件尺寸相仿的。
她朝身上一比划,铜镜中的裙子不是水蓝,而是镀了层老旧的黄,看不出那裙子真正的色儿,可样式却好看的紧,与她曾见过的间色裙都不太相同,白缎上绣了兰边的祥云图案,裙摆边上还层层叠叠着一圈兰纹。
她虽无法从铜镜中看到自己穿上究竟是什么模样,却满意极了,转头问道,“这衣裳几两?”
店主缄口不言,伸出五个手指。
宋凌心里松了口气,还当这京城的衣裳多么贵重,原来是她想多了。她转头向段宁道,“阿宁,五两,在我的小荷包里呢。”
那店主这会儿才蹙眉开口,“不是五两,是五十两。”
宋凌忽的转过头,却极快地将脸上的难以置信隐藏下去,不想叫别人觉出她的犹豫和诧异。
段宁却不知从哪儿搜出了张银票,上前几步递到了店主手中,唇角微勾含笑,“您收好了。”
成衣坊本就生意少,几天不开张都是常有的事儿,难得有像这两位这样不讲价便付钱的客人,店主顿时眉开眼笑,双手去将银票捧了过来,映着门外的光亮看了两眼上面的钱数,才乐呵呵地转身收进账簿,又笑问,“二位看看还需买些别的什么么?”
宋凌也不知那银票上究竟写的是多,甚至不知道段宁时从哪儿来的这银票,她可从没见过。但见那店主的表情,就知道这银票的数一定不小。
这一件儿薄裙便开口要五十两,宋凌是再不敢小看这店中的任意一件衣裳了,忙不迭地摇头道,“不必了。”
说罢,转头便要拉着段宁离开。
段宁却只随她走了两步,到了离店主远些地方,便站住了脚步,也将宋凌拽停,待她满脸疑惑朝自己看了过来,他将两人朝左一藏,站到了排排的尚未做成成衣的料子后,以这些花样鲜丽的料子做遮掩。
“不是喜欢成对儿的么?怎么不看了?”
这衣裳架子后本来地儿就小,两人只能面对面地站在这儿,几乎要贴了上去,他的鼻息打在她的头顶上,从发心传来了阵阵暖流。
他今日一直是以低沉醇厚的声音与她讲话,她也多少习惯了些,唯一不适应的,便是他压低了声音与自己讲话的时候。
他那样说话时,声音听着格外暗哑,却又透着他与生俱来的温和,听得宋凌身上一阵酥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