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凌却丝毫未这样觉得,只是心中不由得想到,他扮作女装,是否与他家中的时有关?
她恍然记起了前一阵两人来京时,她问他为何穿上男装,他说,他家的情况与她家是相似的,父亲也不愿叫人知道段家只有女子,才叫他扮作男子,去博面子。
可实际上,他似乎只是男扮女装罢了,他连那听起来合理极了的理由,都是编的。
为什么,为什么?她叫他紧紧禁锢在怀里,思绪却跑得离他极远,想破了脑袋都猜不出他这样做的理由。
如果说他家中的恩恩怨怨她尚可理解,那她最无法想通的,便是他为何都已经穿上了男装,在自己的女子身份已然暴露的时候,仍要编出一个像样的理由去敷衍她。
在段宁的事情上,她似乎可以一再妥协。她想,他定是有别的苦衷吧。
如果真的如她之前所想,她知道真相那天,会是两人分开的那天,她倒是宁愿永远都不要知道了。
段宁似乎察觉出了她心情的变化,还当是他的话叫她心中不快,低声道,“你若是不满,就也可以不必掩饰,我只是不想叫麻烦找上你罢了。”
宋凌恍然回神,“不了,现在不麻烦,麻烦的便是以后,你不也是这个意思么?”
段宁轻笑,“是。”
宋凌深吸了口气,将脑子里的想法全部抛诸脑后,抬头一笑,“我多懂你。”
他垂眸看向宋凌,望见她眼中的笑意时先是心中松了几分,随后却是恍然的一紧。
他明明是对事事都观察仔细的,他自认为自己周边的一切都该是在他的掌控之中,可他这会
儿竟这样后知后觉。
竟这时候才发觉,他和宋凌间的相处,像极了一男一女,像极了夫妻。
他在宋凌的眼里,该是个女子的,可宋凌近几日对他的态度,却完全不似从前两人方成亲时候的样子,她待自己,全然像女子对男子那样。
他的目光仍在宋凌的笑颜上,目色却渐渐沉了下去。
他不知是哪里出了纰漏,也不知宋凌究竟有没有看出端倪,抑或是这只是他的做贼心虚。
他只知道,自己的任何安排,都不许旁的事情去打乱,即使是或许无关紧要的事情,也不能出差错。
他早已察觉到,自己对宋凌的感情发生了变化,这已是最大的差错。
他本只是当宋凌是个工具,不过是他周密计划中的一个垫脚石,他临嫁过来前,就已经摸清了宋凌的底细,之后宋家于经商这事儿上发生的一切,几乎都是在他的预料之中的,他的计划从未被打断过。
直到他救了宋凌。
他以为他不过是怕宋凌死了,自己便少了垫脚石,无法名正言顺地在宋家完成自己的计划,可他竟发现自己在看到宋凌叫狼叼走时,心里的慌乱完全不是来自计划的被打乱,而是担心宋凌的安危。
他垂下眸,又一次抬手捂住了宋凌的双眼,沉沉出了口气,“是,你懂我的很。”
宋凌的眼前一片昏暗,透过他的手掌,可看见微弱的光,却见不到他面上此刻的表情,远比他的声音要沉重。
过了半晌,宋凌才满脸通红地轻推了推他,“好了,既然明天又要出门,便赶紧沐浴了早些休息。”
段宁只是闷闷应了一声。
*
对于去段府这事儿,段宁给宋凌的感觉始终是毫不在意的,甚至是毫不掩饰的敷衍与不情不愿,一直到两人乘坐的马车稳稳停在了段府之外,段宁才有了些不同的反应。
他抬手掀起了车帘,冷眼看着木窗之外的这座府邸,眸子顿了半晌,才扯出个笑,“到家了。”
这三个字中有几分讽刺?宋凌也不知道。但她想,该是有嘲讽之意在里面的。
段家究竟做什么官,她是在来之前特意问过,才有了数的。
大理寺卿,这个称呼离她似乎非常遥远,她从前的十几年都未出过琉城,接触过的大多是商人,她印象中,所知道的的官职最高的,不过是程阳的爹。
段宁他爹的官职高,她就算是不了解,也是能猜出的。
仅看这府邸,便显而易见了。
这绝对是一个宋凌想都难想象出的大宅子,踏进府门分了三路,单是宋凌走的这条路,沿路便设着不少院落,各个都是红墙绿柳,屋檐齐整,灰绿相间的砖瓦层层叠叠,块块都绝不敷衍,从圆门外便可看到里面的池塘假山应有尽有,春日到来,各个院落中的花都开满了,这段府中处处花香四溢,鸟啼声声。
两人的身前领路的,是昨日来客栈找他们的材德,他还是弯着腰,那背似乎永远都直不起来,时不时地回头看二人两眼,仿佛是怕他们突然变卦不去了似的。
路上的人不多,却是走几步便能见着几个人,个个手里都拿着东西,要么端着花盆,要么搬着牌匾一样的东西,步伐匆忙。
不知离路尽头的院落还有多少路,一个小厮手里搬着大花盆,老远地便“哎”了一声,随后将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