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阿舒名叫孙舒,是鹭娘与孙家人生下的,不过是孙家那人不肯认,孙府也从未知道还有这么个人,这么个孩子。”
宋凌似乎明白了些,“可阿舒不是段家的孩子,你父亲都愿意接她们进来了,若是孙家,岂不是...”
“你当谁都与我那愚蠢的父亲一般。他那是叫人冲昏头脑,眼前什么都看不见了,连与孙府的明争暗斗都敢放下,可笑至极。那孙夫人可不会如此。”
她恍然想起了白花,“那你把白花送给孙夫人...”
“白花如今性子烈,见了人便咬,留在府中,难免叫你害怕。”
“那你便送去吓唬孙府的人。”宋凌撇嘴,喝尽了水,将杯子放在桌上,瓷木相碰的声音有些发闷。
若不是最后那一面时,白花呲牙咧嘴的模样太可怕,她还是挺喜欢白花的。
“吓唬的可不是孙家人,”他的声音轻缓极了,仿佛一切运筹帷幄,志在必得。
宋凌这时才明白,他送白花去孙家,为的就是那落在孙夫人手里的鹭娘。
这是一盘从许久之前就开始布局的棋。
她心里惊诧,想不到他竟城府深至如此,可一想到这人是段宁,似乎一切又并不奇怪了。他的严肃背后不一定是杀气滚滚,可笑脸之下却必然是烟雾沉沉,论这一点,谁都不是他的对手。
她忽然庆幸自己并不是阿舒的位置,她永远与段宁站在一边,不必面对他凝重深沉,只需要躲在他身后,他的烟雾于别人是灭顶之灾,对她却是庇护之所。
段宁似乎察觉到她注视的目光,又命人向她面前的茶杯中添了水,转头道,“就这么几口水,还喝得这样慢,早上方起床时口干,昨夜又睡得晚,该多喝几杯。”
她点点头,十分自然地接下他递来的杯子,又听他道,“你觉得我是好人还是坏人?”
她手一顿,沉默了片刻才说,“人也不能是一个词便能概括的,好人坏人间哪有条线呢?谁都是不好不坏罢了。”
段宁轻笑,顺着她说,“那你说,我是好多些,还是坏多些?”
宋凌抬眸瞪了他眼,打趣似的撇嘴道,“坏多些。”
他却敛了笑,轻声道,“我自认并不算好,却对你是如何都坏不起来,方才与她说话间,却总想看看你到底有没有喝了这口水,我昨日晚上去了程府,不知为何总怕你夜里踢了被子,没人给你盖好,第二天定要受凉,”他瞥她眼,笑道,“好在没有。”
宋凌手里捏着那水杯,里头的茶水还是烫的,隔着瓷杯传到她的手掌心,她的心口一抽,好像一条魂魄被抽出一般浑身都轻了下来,他的话让她觉得自己像踩在云里。
她抿抿唇,“我们是夫妻嘛。”
他“嗯”了声,“本来不过是硬凑到一块罢了。”他朝后靠到了椅背,阖上了眸,“我从何时开始对你不同?我自己也记不清了,只记得我从未见过你这样的女子,也没见过这样的男子。”
他说的直白,宋凌听着有些不好意思,拘束地收了收脚,“我倒有段时间以为自己是喜欢女子呢。”
说罢,她一个激灵抬起头来,“你就没想过自己可能是断袖么?”
他失笑,“我那会儿便已经知道你是女子。”
“你怎么会知道?”她自认为隐藏的极好,十几年来都没人怀疑,他怎么会看出来?
“日夜相处,哪能万无一失。”
也是。她可不在乎这么多,以前的事情如何,她都不愿去想,她只想顾好当下。
她笑出声,“你这样说话的时候,特别温柔,做事也细致周到,比我还要女人,我却很久都看不出你是男子。”
他说,“这有什么不好?你想不到的地方,总有人帮你想到,你做错的地方,也总有人替你弥补,不是么?”
她心里暖极了,看着段宁勾起的唇角,自己也忍不住与他对视着笑起来,“是,你说的对,像天枢星。”
段宁抬眸望进她眼里,她好像一张白纸,只任他挥洒墨水,任他折叠揉皱。
他轻笑着重复了一遍,“像天枢星。”
*
铺子买到手的事儿,从京城传去,快马加鞭几日便到了,宋老爷带人赶过来,却并不是几天几夜的事儿,约莫着小一个月,才总算有了宋家带来的消息,说宋老爷还有四日左右便能到了。
听了这消息,宋凌起初是面上一下便带上了喜色,她从小就没与父亲分开过这样久,早就急着要有许多趣事讲给他,可随即她却呆滞了一瞬。
“他若是来了,咱们...咱们...”她在自己身上看了两眼,又看了看段宁。
他倒是并不怎么在意,随口答道,“事实本该如此,早该叫父亲知道。”
宋凌仍有些犹豫,她还不知道父亲知道了会作何反应,他那人保守极了,不然也做不出叫他扮儿子的事儿,如今若是知道段宁就算他半个儿子,他会高兴还是恼怒,她还真想不出。
段宁见她面露难色,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