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晗坐在街边石椅上发呆。
十月里,淫雨霏霏,空气里凉丝丝的,石椅像是吸饱了雨水,坐上去,冷冰冰的,他怀孕七个月,本不该坐上面,可他此刻完全没心情考虑这一点。
孔晗没法不多想,因为那次宴会后,傅兰斯转头就把他送到了乡下。
他们本来住在伦敦市郊的小镇,因为史密斯教授家在那儿,这位先生是他们的邻居,双性领域的专家,随时待命,照顾孕期的他。
可现在,傅兰斯却把他俩都送走了。
他们被送到乡间的一处古堡,这座始建于三百年前的古堡,已然成了文物,修缮后看着宏伟磅礴,却不适宜长久居住,因为太空旷太安静,很多角落都见不到光。
傅兰斯不许他出门。
史密斯也不能走,于是只好把实验室搬到古堡。
孔晗百无聊赖,每天守在窗前,看着庄园里人来人往,那些金发白皮肤戴着金丝眼镜的学生,是史密斯教授的得意门生,他们的面孔青春靓丽,抱着书本从林荫道旁走过时,还热烈讨论着医学问题,那些陌生的词汇偶尔蹦到孔晗耳朵里,会让他有一瞬间的惆怅。
他突然想,如果当初没有跟着傅兰斯离开,现在自己大概也是这些学生中的一员吧?朝气蓬勃,抱着书本在林荫道上蹦蹦跳跳,假期来临时可以和同学去酒吧厮混,也可以背上背包,去一个有瀑布有森林的地方徒步旅行。
而不是拖着臃肿的肚子,在这里无望地等待。
整整半个月,傅兰斯都没有来,他信傅兰斯,但尝过和和美美每天腻歪在一起的日子,就再也难以忍受这古堡的空空荡荡。
他知道傅兰斯有事瞒着他,是为他好,不想他大着肚子沾染打打杀杀。
可他很担心傅兰斯。
好不容易阴转晴的一天,他坐在园子里,玫瑰枯萎了,也不知管家是疏忽,还是觉得留着这些深红色的遗骸更有意趣,那些花儿,瑟瑟发抖,叫他心烦。
他叫来园丁,不耐道:“都拔掉,我不想看到这些玫瑰!”
“可这是我培育了好久的……”
连佣人都敢不听他的话了吗?
孔晗心头火起,训斥道:“要么按我说的做,要么滚蛋!”
那园丁是个黑人,睁大圆圆的眼睛盯着他,嘟起厚厚的嘴唇,喃喃道:“行,行,我走。”
孔晗看着满院子的残红痕迹,心绪纷乱得不行,他开始一朵朵摘掉那些玫瑰,丢在地上,踩得鞋子上满是猩红色,偏这个时候,一个夸张的女声传了过来:“哦!上帝!你这是怎么了,亲爱的孔小姐?”
孔晗警惕地抬起头,他和傅兰斯身边真正亲近信得过的人,都是知道他真实性别的。
一个妙龄女子站在喷泉旁,手里拽着一只通体雪白的拉布拉多犬,水声哗哗,那条狗就兴奋得去扑,女人费了好大劲才拽住,满脸歉意地笑了笑。
“你是谁?”孔晗很疑惑。
“是我呀!我们见过的!”
孔晗仔细看了看,心里顿时不安。
是伊莲娜。
她和那天宴会时判若两人,穿着一套休闲装,没有光彩夺目的礼服,也没有浓妆艳抹,素面朝天的时候,眉毛淡得几乎看不出来,要不是过于立体的五官特征,孔晗认不出来。
他不动声色,伊莲娜似乎并不觉得自己来得突兀,伸了个懒腰,伸手勾搭上孔晗的肩膀,笑道:“还是和你待一块儿舒服,兰斯一点都不温柔,你这些天过得好吗?有没有觉得闷?”
当然是闷的,可总好过面对危险。
伊莲娜并不介意他的冷漠,自顾自招呼佣人:“对,东西搬进去,小心点别磕了。”
“你要住这?”
“额……”伊莲娜似乎这才注意到自己的无礼,笑道:“这古堡这么多房间,分我一间可以吗?我保证不吵你,你不知道,我这些天和兰斯待一块儿,太不痛快了。”
孔晗看不透她想干嘛,但一听到她说这些天一直和傅兰斯待一块,心里着实拧巴。
他瞬间冷了脸,直说道:“抱歉,分谁都可以,你不行。”
“放松点,孔小姐。”伊莲娜拍拍他的肩膀,安抚道:“告诉你实话吧,我父亲觉得只要我和傅兰斯独处够久,一定能俘获他的心,所以他命令我,不在傅家待够三个月,别想回家。”
“所那你为什么来我这?”
“我可受不了傅兰斯摆臭脸,天天见面我才知道,他那些笑都是假的,笑给我爸看而已。”
孔晗想了想,突然意识到伊莲娜来这,是逃不过傅兰斯的眼睛的。
傅兰斯知道她要来,没拦着,是信任这个女人?还是已经深陷泥潭,自顾不暇?
他揣测到这一层,感觉不妙,立马转变了态度,让仆人去收拾房间,可伊莲娜还不满意,勾上他的脖子,谄媚道:“不要收拾了,我跟你睡好不好?”
“不行。”
“好不好嘛,我不想一个人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