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赢川到时,季蓁蓁正泡在浴桶里,沐浴得不亦乐乎。
垂枝与栖碧一人在她背后捏肩膀,一人托着她一只细腿轻轻揉搓着。蒸腾的水汽氤氲在浴室里,颇有几分烟雾缭绕之感。
有丫鬟进来禀告大少爷到了。
季蓁蓁闭着眼睛,眼皮都不曾颤抖一下。
垂枝与栖碧哄了好一会才让季蓁蓁展露了些笑容,见少女此时又似乎冷淡下去的样子,两人都有些担忧。
垂枝吩咐着门外的丫鬟,让她们伺候着姑爷先喝点解酒汤。
栖碧试探着开口:小姐好不容易见着姑爷了,咱们一会儿出去不要给爷们脸色看,成么?
顿了顿,见季蓁蓁没搭话,又继续硬着头皮说:姑爷是少年英才,十岁便进了军营,怕也不是个善言辞,年纪也小,应当也不大会体贴人咱们小姐性子柔顺,又冰雪聪明,姑爷见了小姐一定很是欢喜
栖碧还没说完,便被季蓁蓁猛地起身打断。
少女白嫩窈窕的身子从水里站起来,扯了一旁宽大的巾子往肩上一披,颇为不耐烦:我心里有数,别一天天跟个妈妈似的,念叨个不停,你是十七岁,不是七十岁。
季蓁蓁曾因身边的妈妈婆子栽过跟头,最为不耐这种啰嗦、爱说教之人,她这次远嫁,陪嫁侍女足足十二人,却连一个上年龄的嬷嬷、妈妈都没带。
栖碧被她这清凌凌的语气一怼,便知道自己犯了禁忌,忙跪到地上请小姐恕罪。
季蓁蓁有气,垂枝不敢招她,低眉顺眼地垂着眼帘给季蓁蓁换好衣服,抿着唇没有说话。
斜着眼晲她一眼,又看栖碧跪在地上被水浸湿的裙摆,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说了句无事,起来吧,提步迈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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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蓁蓁收拾妥当出来时,谢赢川刚好喝完了侍女呈上的醒酒汤,凤目微挑,略带了几分好奇地看向自己的新婚妻子。
杏目桃腮,雪肤乌发。美人出浴,浑身都氤氲着淡淡的雾气,略湿的长发披散在肩上,有一种小鹿初生般湿漉漉的灵动感。
的确是个大美人,虽然年龄尚小,未施妆的小脸看上去有几分稚嫩,但已然能够窥探日后长成的姿容昳貌。
目前看来,这桩婚事倒还算十全十美。既与蜀中季家搭上了亲缘,解了谢家的用铁之困,季家嫁过来的女儿也是十足的美貌。
少年慕艾,任是谢赢川平日颇有些冷心冷情,但他始终也不过是一个十五岁的少年。
谢赢川颇为满意地打量着眼前的少女,季蓁蓁也微垂了眸子在看他。
谢赢川无疑生得极为俊俏甚至可以说是貌美。眉骨英挺,鼻梁高直,轮廓干净而利落,极精致的五官和谐而平衡,仿佛作画留白,饮酿微熏。生就一双桃花目,本该勾魂含情,但因少年气质锋芒毕露的锐利,显得眉目疏朗,英气十足。
见了少年这般容貌,季蓁蓁原本因为心中有几分怨怼,而略显漠然的小脸不自觉便染上了几分笑意。青丝如瀑,粉裙潋滟,颇为明艳动人。
看着前一瞬还冷着一张脸,下一秒便笑意盈盈的季蓁蓁,灵犀堂的一众侍女都强忍着笑意,偷偷垂下了眼帘大小姐下午在屋里发脾气的场面还历历在目,没想到一见到姑爷这般模样,便生生变了脸。
季蓁蓁脚步轻快地踱步走过去,与少年隔了案板坐下。
微微侧首看着灯光下,少年精致的侧脸,季蓁蓁粉白的双颊飞快染上两抹殷红,咬咬唇,正犹豫着怎么开口,身旁的少年出了声。
大婚那日鞑子进犯,军情吃紧,我临危受命,走得匆忙,未能亲自告知于你,多有失礼、得罪之处,还请夫人、海涵。少年清越的嗓音在屋内响起。
季蓁蓁听着前面,便想到自己那日被扔在新房时,内心的恼怒,以及不得不强压火气,佯装淡然地反过来宽慰谢家人,脸色有些发白。她从小被父母娇生惯养的长大,鲜少有人敢惹她不悦,大婚那日,谢赢川的不告而别简直是让她大不悦!
但听到谢赢川后面时,心中的火气却徒然消减。夫人二字显然对谢赢川来说有些陌生,唇齿微顿,生出几分微哑的缠绵。
意识到少年是在向自己解释陈情,并亲自道歉。季蓁蓁有些讶然,又有几分欢喜涌上心头。略一迟疑,少女轻笑着说道:将军言重了,谢家玉郎骁勇善战,驻守榆林,威名远扬,鞑子分毫不敢进犯。武将抵御外敌,乃是天经地义之事,又何谈让蓁蓁海涵呢?
谢赢川是有圣旨的榆林总兵,有挂印带将军号。
少年微掀眼皮,借着温暖的灯光,定定地看了季蓁蓁几眼,好似在观察她说这话是出自真情,还是假意。
季蓁蓁自然是带着笑意,大大方方与谢赢川对视,任由对方看。
两人视线微微胶着,在这昏黄灯光下,徒然生出几分暧昧的气息。隔着案板,谢赢川也闻到了少女清甜的香味顺着穿堂的微风朝自己鼻尖飘来。
他今天喝了不少酒,闻着这味道莫名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