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问峰第一反应是想要抽烟。
他光着膀子往门口一坐,第一口烟吸入口腔过肺,再从鼻腔和嘴里呼出的时候,他脑子里还是一团乱。
又愤怒,又有点委屈。
只能跟自己生闷气。
十二月初的Z城夜里还是很冷的,这天晚上还有风,月光清冷地洒下来,他汗毛站立起来,身体感受到的冷却不如他心冷。
严问峰有点懊恼自己怎么就成了这个样子,好像个受气的小媳妇。
他抽的急,烟草迅速燃烧,灰尘来不及抖落就落在了水泥地上。
吸到第四口的时候,他甚至没听到脚步声,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绪和尼古丁里,脑子里一遍一遍地重复程隽云含着泪花望着他的样子。
下一秒,他被人从后面抱住,陷进一个小小的、暖融融的怀抱,身上被包裹了一件尺寸不合适的小棉衣。烟草味里突然闯进了一股淡淡的奶香,就好像程隽云闯进了他的心里。
程隽云埋首在他颈肩,也不说话,就静静地抱着他,刚才哭得鼻子还有点堵,不时费劲地吸两下。脸上挂着的泪珠温凉地滴落在严问峰的锁骨上,蓄在小窝里。
最后一口烟他没有抽,任由火星慢慢向后蔓延。
时间好像变得很慢,两个人以极温存亲密的姿态拥在一处,等岁月老去。
程隽云只穿着单薄的睡衣,甚至还光着脚,脚掌贴着冰凉的地面,却没觉得冷。他闭着眼,听严问峰和他自己的心跳声,融合在一处。
噗通,噗通……
好像一排星星排着队,义无反顾地跳进银河,勇敢而坚定,不知未来何处,却选择在这个时刻相信。
烟将燃尽时,严问峰扔了烟头,伸脚踩灭,转身拦腰抱起程隽云,一声不吭地将人抱着进了屋,不忘勾腿把门关上。
程隽云被放到床上,被窝还有一丝余温,严问峰转身出去,程隽云猛地坐起身想拉他,手指却刚好与他的手腕擦过。
虽然知道严问峰不会走,但是程隽云坐在床上,呆呆地看着空空的手,眼泪止不住,心口一阵一阵疼,他控制不住心底委屈地情绪泛滥成灾,好像是知道流眼泪有用、有人会来哄,所以将一直深深埋藏在心底的娇气任性都挖了出来,叫嚣着占领他的躯体。
严问峰拿着那个红色马克杯进来,装了半杯温水,他坐上床,面对着程隽云,冷淡地递过杯子:“漱口。”
他当然看见程隽云抽抽噎噎地哭,心头一紧一窒地疼,但他还没消气,一口气顶在胸前无处可去,什么话也没说。
程隽云接过杯子,打着哭嗝慢慢地喝。严问峰让他漱口,吐回去,他的喉结不停起伏,把水连同嘴里残留的腥臊的精液都咽了下去。程隽云拿着空空的杯子,红着眼睛脸上垂着泪看他,床头灯昏暗,两人相顾无言,一时间都觉得对方瘦了。程隽云看清男人英俊面庞上的疲惫,淡青的黑眼圈,和点点胡茬。
严问峰看着程隽云沾着晶莹润泽的嘴角,在心里无声地叹了口气。
程隽云突然被一口口水呛到,剧烈地咳嗽起来,那架势好像要把心肝儿都咳出来。严问峰把人搂进怀里轻轻拍他的背,虽然沉默无言,但那温暖的怀抱已经给了程隽云任性撒娇的资本,在这场博弈里,严问峰倔强地低下了头。
委屈的时候最不能有人来哄。程隽云本来一直压抑自己的情绪,终于在被拥入怀里时功亏一篑,程隽云赌气地掐着被子不回抱他,边咳边哭,越哭越凶,哭湿了严问峰的胸膛,泪水滴在被子上,洇湿了一大片。
程隽云自己都觉得奇怪,怎么自从遇上了严问峰,自己变得这么爱哭,原本他几乎不掉眼泪,除了婆婆去世时,他都不记得自己哭过。
“你怎么给我用,你掸过烟灰的,杯子,一股味道,你故意的。”
“你还,你还答应我帮我洗干净,也没洗,你骗我,你个坏蛋……”
程隽云哭得声音不大,他哭的时候不爱喘气,脸憋的通红,他哭得情真意切,另一个人抱着他听他委屈,听得几乎撕心裂肺。
严问峰终于完全败下阵来,他板着一张脸,一手拍着程隽云的背给人顺气,一手扳着程老师下巴逼他和自己对视:“程隽云,老子今天就告诉你,你跟了爷,这辈子都是爷的人。”
程隽云眼里又蓄了泪,沙哑着嗓子,艰难地开口,时不时倒抽一口气,“你说,我把你当嫖客,那你又把我,把我当什么了?天天来找我就是为了跟我上床,你敢说你不是把我当个宠物玩吗?”
“我怎么不敢?”严问峰气得青筋直跳:“我发现你真是个小没良心的,我要是把你当个宠物,我还给你洗澡?还给你擦锅洗碗拖地的?我忙再晚都想回来陪你睡觉,还成天惦记你有没有好好吃饭。”
程老师不说话了。
“你问我我把你当什么,我他妈把你当老婆!我他妈把你当对象跟你谈恋爱!还把你当什么。”严问峰嘴巴都气得不利索了,拍程老师背的手都不自觉地使劲儿,程隽云被拍得吃不消,打着哭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