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隽琛情不自禁一笑。
过了会儿,芬衣说门口有个人送了东西来。
打开油纸包,里面是本半旧不新的德文书。
张隽琛摸着书皮,转身匆忙上楼抹发油穿外套去了。
下午。
穿过一条窄窄的巷子,张隽琛站在了门口,往四周打量了一下。
这里偏僻狭小,只这么一间圆拱门,门内门外都是静的。
难不成走错了?
张隽琛踢了踢皮鞋后跟,继续走进去。
走进了,他停下。
院子里摆了几条长椅,支了一块很小的黑板。约莫十几个小孩子坐在那里,衣服都穿着旧,都望着站在黑板前读书的女人。
女人穿着芽黄色的旗袍,头发披在身后。今天,她没有束白巾。有风吹过,撩起几缕肩边发丝,亲昵在她白皙侧脸上,她也不恼,只柔柔地将发丝从颊边掠下,唇边笑意不减,声音清朗。
“田家少闲月,五月人倍忙……”
她念着,下面的几排萝卜丁们自然点着头。
张隽琛站在原地,许久没动。
等她念完了这首诗,抬起头,看见门口站着的眉宇间一派朗然之色,眼神温柔地看着她的男子,便是一愣。
老师愣住了。
萝卜丁们齐刷刷地转过头。
发出齐齐的一声:“呀!”
童声清脆嘹亮,满含惊讶。
张隽琛竟有些不好意思地红了耳朵,咳嗽几声:“大家好……”
待课程匆匆结束。
萝卜丁们鞠躬告辞,几个几个牵着手,抱着破旧的书袋子从门口跑掉。
张隽琛才走上前。
看着愿时惜静静地低着头收拾桌面的东西,他眯眼咳了咳:“我……”
愿时惜抬头瞧他,轻声问道:“你最近病了么?咳了这么多下。”
张隽琛一噎,随后尴尬笑道:“没有。”
愿时惜将书本摞好,把粉笔也放回盒子里。
“你今日来,可是有什么事情?”
张隽琛微笑着,在原地走了两圈,才慢悠悠地把手从背后伸出来,将手里的书递向愿时惜。
女子看清他手里的书的时候,有些茫然,但很快反应过来。
便是这一下,她眼眸明亮,堪比皓雪。
而张隽琛也就是为了这一下,才来的。
果不其然,他看见了。
“是,是《流光逝水》?”愿时惜接过书,小心翼翼地摸了摸书皮。
张隽琛笑得温柔:“是。快翻翻看。”
愿时惜翻了几页,脸上浮起薄红,似乎羞恼似乎无奈似乎兴奋:“我,我看不懂德文。”
她一手把着书的下边,男人伸手捏住书的上边。
“我读给你,我教你。”
他说得这样温柔,字字句句都有郑重意味。
愿时惜看向他,微微一笑:“谢谢你。”
第162章 如花似梦
“这一句,是什么意思?”
“等一……
“是被勾引的枫叶,别怪罪秋天,他总是无情。无情下,却是有情的,不然怎会这样红,红醉了那条通往天堂的桥。”
愿时惜撑着下巴,听男性磁性温柔的嗓音念着这优美的诗句,笑容浅淡:“真厉害。”
张隽琛偏头:“你是在夸我?”
愿时惜笑着点点头:“也算是。”
张隽琛摸了摸鼻子:“能得愿老师一句夸奖,也不枉我一字一句地翻译了。”
愿时惜站起身子来,看向外头渐渐昏暗的天色,推开窗户,引进来微凉的风:“要天黑了,你快回家吧。”
张隽琛站起来:“你这是催我走了?”
愿时惜转头看他脸色,摇摇头:“我怎会是这意思,只想着快到晚饭时候,你家里人不担心么?”
张隽琛一笑,牙白眼弯:“这几日家里人都不在,独我一个。一个单身汉,吃也吃不好。”
愿时惜将桌面上有些杂乱的纸一张一张叠好,纤细白嫩的手指衬着泛黄纸页,越发显得温柔。
看她动作,张隽琛撑着头,静静地也不说话。
他很少见到过这样柔美的女子。
德国的女孩们,火辣野性,孤傲冷漠。无论是本地的还是留学的,都自持一种伪装般的优雅,似乎总端着咖啡与你说话与你笑。
看她们踩高跟鞋发出的声音,也没有愿时惜的轻。
像是怕惊了地上过路的蚂蚁。
“我要去厨房下面,你要吃吗?阳春面。”愿时惜轻声道。
张隽琛一怔。
过了会儿后,他激动道:“真的?真的么?!”
愿时惜点点头,抬眸瞧他,一笑:“并不怎么好吃……”
张隽琛摆手:“我不在意这个,我祖上是北方人,素来爱吃面食。你尽管做,我不挑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