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小椿应得很艰难,毕竟看见整整一车队的钱财,感觉十分令人破费。
毕竟自己穷得叮当响, 似乎无以回报。
“有什么可回报的。”他理所当然,“占一回有钱人的便宜不好么?就当是替我占了。”
犬类虽然也好客热情,但嬴舟深知,狼族能帮她帮到这地步,肯定不是看的他的面子。若泉水不在犬族,到大祭司那儿也就为止了。
能拉出一车队的人跟随,多半是去找茬,不过借小椿的光而已。
既然如此,这笔钱不花白不花。
反正他是心安理得。
高山上的日头有种狠烈的味道,不热,却晒人。
小椿抬着手臂,用袖摆阴影给花盆里的树苗遮凉。
嬴舟在一旁惆怅且低落地盯着她看。
自从同重久发完狠话后,他便一直思索,到底要如何做才能打破他们之间那层模模糊糊的壁垒呢。
不能去直说,直说等于是在逼问了,最好是能让她自己无意中发觉……
说起来——
嬴舟一顿,修长的腿难得只迈了半截步子,他隐约想到久远之前,在开封温家屋顶的某个晚上。
清辉照着永远长不大的树苗,瓦片渗着密密的露珠。
对了。
嬴舟:“小椿?”
“诶。”后者仰起头,“怎么啦?”
他犹豫半晌,问得刻意又试探,“那天……我说叫你去问重久的事,你去问了吗?”
“那天?”她迷惑地抬高视线,“哪天?”
“就,我在温家兽化后的第二日夜里,咱们一块儿晒树苗那次……你还说风大没什么月光。”
小椿托着下巴沉吟,嬴舟的表情便带了几分期盼地,悄悄窥着她的反应。
纵然没去问,哪怕借此机会提醒她也好,等知道了其中深意,说不定会有什么触动……不,常人听到了那个原因,都会有触动的吧。
他正如是想着,只见小椿秀眉轻拧着满面狐疑。
“有这么一天吗……”
“我们居然一起晒过树苗!”她甚是惊讶地捧起脸,“什么时候?”
嬴舟:“……”
她竟还忘了!
这么重要的事情!
偏对方不仅不记得,倒是揪着他好奇地反问,“是什么是什么,你要我去问二表哥的事?”
“要么你再说一次,我这就去问他。”
嬴舟额上青筋跳动着:“没有!什么也没有。”
他去一头撞死算了。
跨过泚水河,对岸便是犬族的地界,大炎山。
和北号山不同,炎山的高度略矮,更似一方丘陵,遍野生着四季常青的草木,有鸟雀啾啼,不必冬眠的红鹿与松鼠满山跑,半点瞧不出腊月隆冬的清冷之态,与灰狼族简直天渊之别。
他们这一行浩浩荡荡地踏入了细犬的地盘,不多时,小椿就觉察到周遭的丛林中射出无数视线,带着打量与威胁审视众人。
“站住。”
临到山腰,眼前一座金碧辉煌的牌楼拔地而起,上写“炎阳真火城”五个篆字,四名犬族的守卫拦住了去路,不近人情地例行公事。
“来者何人,所为何事?”
“啊?你们装什么公事公办,我是第一次来了吗?问的这叫什么废话。”
重久开口就没什么好态度,上前一步与之叉腰而视。
那卫兵虽是女子,如此对峙,在身高上竟也毫不逊色。
“我等乃犬族守卫,奉命驻守山门,绝不放过一个可疑之人。”
“可疑之人叫谁呢?谁可疑了?”他不满道,“让青木香出来,爷没空和你浪费时间。”
双方这边刚打响了唇枪舌战,小椿抬起眼,只见山林之后渐次有人影出现。大约皆是城中的犬族,一一望去,无一不是腿长脚长,腰肢纤细,身姿又高又苗条,乍然一看像林立的人形竹竿。
而且……
为什么全是姑娘!
嬴舟无奈地轻咳一声,“不、不知道为何,犬族这一辈里诞下的又多是女子,故而巡守等事由,大多由堂姐统领的卫队担任。”
小椿:“……”
你们两家结亲好了,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
此时的山门争吵已然到了如火如荼的境地,两方人马陆续加入战局。
犬族占据地势的优势,居高临下地指责:“你们什么态度!区区外人,也敢跑来炎山撒野!”
重久理直气壮地端起身份:“外人?论辈分,你还该叫我一声二表少爷。野狗就是野狗,真是半分不懂礼数!”
那边的群犬们情绪激愤:“你说什么?!”
小椿的手被轻轻拉了一下,嬴舟拽着她迅速闪至旁边不远的一簇蒿草间,里头有块方石,他扶她站上去。
“这边来瞧。”
后者面不改色道,“角度会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