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荣道,“如此说,你可是愿意束手就擒了?”
哀鱼低头道,“这几日女帅强攻不止,我族人惨死不绝,束手就擒以免再添伤亡确实是最好的选择,只是女帅又可否能保证,我们娑沙一随女帅入城又可有活命之数?”
钦荣负剑望着他,良久道,“那需由陛下裁定。”
哀鱼又向她微微施礼,道,“既然已成死局,那么,死在何处能比得过死在脚下的这一处娑沙之地呢?”
钦荣闻言面色登时一变,像是突然察觉到了什么似的往头顶上望了过去,愕然见到有落石不绝,更有巨石从壁上径直的滚落了下来,连带着一片藤蔓被石头连根拔起。
有反应快的人本能的向后猛然压身一退,也有不及反应的人连带着落石一同坠入了深渊之地。
“哗啦啦 ——”
落石封锁了几处的山洞,更是全然的碾碎了铸建在山壁上的屋舍,哀鱼立在兀火柱上望着,神容悲伤,没有谁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家园被彻底毁灭而无动于衷,而今除了紧急转移过去的一些重要的东西之外,如今的娑沙,连栖息之地也将不复存在了。
而他们更是不知道能在这场雨中还能留活多久。
“哀鱼……”将他神色黯然,有年轻的族人想要安慰他。
“快走吧,这里已经不能再呆下去了。”哀鱼道,“界临碑有三处,援兵可想而知定是不止这一波,我们必须截断她们的援兵,等到……”
说到这里,哀鱼沉默了一会儿,道,“不用担心,这雨势有停的迹象,看这天色晚上快到了,逐月峰这么大,我们藏在里面,她们是找不到的。”
他没有说下去,其余的人也心有默契的没有再问山月部后援的事。
还能撑下去多久,哀鱼心里已然是没有底了。
“走吧。”哀鱼强打起精神勉力的笑了笑,道,“没事的。”
夜幕确实如他所说的即将到来,但是这一场雨却是全然没有停止的迹象,湿寒的,沾带着洗刷不掉的腥血与罪孽。
逐月峰的夜晚是危险的,深林中的野兽更是多不胜数,不时有虫兽惊飞而过。
入夜。
“往那边去!”
“你,往另一半看看先。”
“该死的,那窝耗子可真是会躲会藏,这天气真是糟糕透了。”
“可不是,看都看不清。”
“……”
一如哀鱼所预料的,界临碑分设三处,后续单是界临官所调配过来的兵马便已不止一二数,更别说目前还止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界临碑,而今娑沙的位置彻底暴透,若是被他们发现的话,怕是真的难逃此劫了。
至少,要为娑沙留下一线火种。
“听我说,森河,森干,你二人带着清芙与清玉往东路走,连夜穿过境界线往愚国隐姓埋名,我娑沙无论如何也不能亡族。”哀鱼沉色道,“一会儿我们会将她们引开至西岸的天水河,你们一定要把握住这个机会。”
“哀鱼?”森河一愣。
“大难之下我们怎么能抛弃族人独自逃命?”森干脸色大变,连连否决。
“这是命令!”哀鱼重色喝道,望着他二人,“百年之前绀牧落没成了如何的模样?你们当真想让绀牧彻底亡族?”
森河与森干脸色苍白的望着他。
哀鱼望着他们二人没有说话,其余的人也是面色沉默的拍了拍他二人的肩膀,就这样沉默了良久,两人缓缓地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森河低道。
哀鱼眸色缓和了下来,微微伸手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若真有不幸……娑沙的未来,就交给你们了。”说到这里,哀鱼顿了一下,补充了一句,“清芙与清玉,你们记得要好生待她们。”
没有人听到这一句话,只是都沉浸在了难以言喻的悲伤与沉重中。
百年之前绀牧力抵外敌独霸野毗、山萁、麟见几大部落是何等的荣光,但是百年之后,不说族中已经分裂成了独出的不相容的两支血脉,而今更是面临着亡族的惨烈,心里何其不感凄凉。
夜,又深了。
“找到了,他们在这里!”
“快!他们去了天水河!所有人封锁溪岸!快!”
“生擒不得,就地处死!”
雨好像已经停了,又好像没有停。
又是一阵短兵相接,又是一阵刀光剑影,又是一阵亡命狂奔,穿梭在整个逐月峰之中,明明是偌大的逐月峰却又好似不过一尺汤钵一般,如何也逃脱不掉,更觅不得生路。
“小心!——”眼见着那一刀迎面劈落了下来,哀鱼瞳色大惊,本能的向族人扑了过去。
“哀鱼!”
“哀鱼!”
“不要!——”挣脱了那些戎女的强攻,眼看着哀鱼就要亡死在对方的刀刃之下,娑沙的族人顿时大惊起来失声呼道,连连的想要抢扑过去,甚至于不惜以命相抵。
那一刀径直的在哀鱼的背上拉扯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