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无人敢随意动弹,唯一个白衣少年除外,
他从盟军阵营被释放,原正往蒙古军的方向蹒跚,听到这句对白时刚好与曹王擦肩, 不禁也感慨起自身宿命的残酷:“王爷,我始终不曾问过您,您对我,林陌,从来就没有过半点的愧疚之情?”
“有。”曹王回过脸来,凝视着自己在会宁之战后就分道扬镳的驸马,认真答,曾几何时,他们也是肝胆相照、生死与共的榜样与继承, “曹王府和宋盟,实属一类人,只在镜两端。镜面瞬时打破,总有人过来得晚,老夫等就是,包括你在内。”
“誓死不降林阡!”林陌的心声冲口而出。说来也奇,他一语既出,金军叛军真有一呼百应的,顿时有一大半人都找到主心骨:“同林匪不死不休!”“会宁之战还未结束!”“愿随驸马死战到底!”
“曹王高见,我是第一次听人把不战而降说得这么冠冕堂皇。”成吉思汗拊掌冷笑,之所以嘲讽和驳斥,是因看出金军叛军还有一小半人动摇。“谈判既已结束,曹王还是请吧。”他不可能允许谈判存在拖尾,一个不慎就能转为曹王的招降。
成吉思汗先于自己的儿女媳孙要回林陌,即便是出于“不能被金军叛军反噬蒙古军”的考虑,却也使失路的林陌自感得到了国士般的尊重, 自然甘心效力于成吉思汗帐下。
然而……“虽说暮烟不肯回来,但我已将你看作自己的女婿。曹王府, 此战和未来,都由你来领了。”那个跟发话时一样衣袂飘飘的人间散仙,为何此刻却背道而驰、渐行渐远、终至不见……林陌心中一恸,不堪回首,转身向背,亦头也不回。
“王爷!”从逍遥到黑水再到镇燕,虽敌众我寡,终有惊无险。曹王一回到盟军辖境,烈士或英雄们的亲眷们便一涌而上,面容中极尽关切之色。
“聂云,你将莫将军好好安葬。”曹王对聂云说的同时,还在思索哪个烈士可能没有亲眷。
他印象最深的是杨叶,因为是最早就义,所以最不忍卒睹。聂云和他想到一起:“那位杨智囊,曾于两淮、齐鲁都有战功,完颜瞻、郭蛤蟆、完颜宗浩、纥石烈子仁皆是他手下败将。”
“听说还甚通权谋之术,失去他,林阡损失不小。”曹王正说着杨叶,便看斜路行来一位负剑女将,面带愁容,泪光隐隐,他尚且陌生,还是独孤清绝提醒说:“是慕容山庄,庄主茯苓。”曹王才发现,那柄莫邪剑相当眼熟。
“王爷,慕容山庄,来接副庄主遗骨。”慕容茯苓郑重向他们见礼。慕容茯苓本人因为西宁之战受到“鹤唳”的牵累而缺席前线,但慕容山庄从去年西夏之战刚爆发起就已经投入了不少兵马在兀剌海城,其中正包含了杨叶。
“近来林阡战无不胜,杨副庄主居功至伟,是他身负重伤还不忘画下的蒙古军防具、攻具,给黄河、后套之战奠基。”曹王神情肃穆,“若非慕容庄主来接,我就擅自做主,将他葬在黄河畔……”
“王爷,我会将杨叶与司马帮主合葬在——淮南,盱眙,都梁山。”慕容茯苓说时,独孤清绝微惊,他当然知道司马、杨叶、慕容三人年少时的三角关系,此情此景,不禁为茯苓的胸襟气度折服,连带着对慕容山庄都刮目相看。多年前,他也曾是山庄一员,却口出狂言道不同不相为谋。
“莫论横霍撞星斗,且是东南第一山,该是这逍遥魂的归宿。”曹王叹。
长达一日的谈判由曹王负责对成吉思汗本人吸睛,封寒、宋恒、厉风行等人则时不时地叫阵木华黎和长生门门人,终于使薛焕能在莫非昨夜探查的基础上,成功接应了千余匠人。起先蒙古军毫无觉察,后来还是留在彼处的群众告发,才有十二楼追杀过来,和薛焕打了个旗鼓相当,却终究在万演增援之后退却。
同日,黑水西南面的外围战场,徐辕在与博尔术的较量中,也千难万险地将忧吾思解救了出来。
回溯正月十七的逍遥峰下,忧吾思和郭蛤蟆原是错误地增援已倾覆的黑水,遭遇伏击,死伤惨重,七零八落,勉强挣扎退守回越风和李君前身边,还未喘息,便陷入了更惨酷的一轮又一轮围攻、堵截和追杀……今夜平安归来,忧吾思伤势虽重,倒也神志清醒:“我最后一次见到越、李二位帮主,还是正月十八博尔术刚领蒙古援军南下的那晚……越、李虽然正面不敌十二楼,但游击之际尚能保全民众。”既然游击,难免失散。
“今日谈判席上和城外薛焕刀前,十二楼一共出现了五个,也就是说,一半都在打压越风和蛤蟆……”曹王来不及为今日救出大部分已知俘虏而高兴——杨叶、赫品章、莫如几乎是事发就捐躯或被俘,而越风、郭蛤蟆被分割包围了半月之久,不仅要拒敌、安民,还一定会面临比忧吾思有过之而无不及的缺水断粮处境,岂止悲壮,难以想象的苦难、凄惨!
“王爷莫要忧心,转魄能解‘匠人受困’的第一急,也一定能解这‘狗急跳墙’第二急。”聂云知道曹王担忧什么——匠人出逃和忧吾思被救,变相压缩了越风和郭蛤蟆的生存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