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西莉亚攥住身后的床单,扯出一个难看的微笑:“所以,你想用我来威胁安碧斯大人吗?可惜我对于光明神来说只不过是一件玩具罢了,你的计划不会成功的。”
柯瑞尔的眉毛微微上扬,似乎觉得她说了一个很有趣的笑话:“不,恰好相反。”
“我真正想要的,其实是你。”
……这是神界的口头禅吗?
如果不是的话,从两位真神的口中听到同样的话语,还都是表达着对她的渴求,这样的荒谬之事,简直闻所未闻。
塞西莉亚心中木然地想着。
“神的生命是永恒的。这意味着我们的生活永远千篇一律,在无限的重复和无趣中循环往复。我早就厌烦了这一切,厌烦了不断地见证人类短暂的生命在人界和地狱轮回,厌烦了无尽的黑暗和夜色固定降临的那个时刻,厌烦了我的权柄只能带来痛苦和折磨,对这个世界来说是痛苦,对我本身来说也是。”
“我想要的不过是一丁点烛火,破碎的光明罢了,然而就连那样的想法都是一种奢望。光明的权柄意味着拯救,意味着光辉,所以,我想要祂的权柄,以摆脱我无尽的黑暗。”
“但我错了,祂的光辉连自己都无法拯救,祂同样耽溺于痛苦的深渊和无限生命的折磨之中,祂渴求自由和我渴求光明,本质上是同一的。”
塞西莉亚感觉到一阵眩晕。她艰涩地问道:“可你们的欲望,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柯瑞尔终于轻笑了一下,那种冻结一切的气场总算有所松动:“因为我想要的辉光,近在眼前。”
“从来没有人对我说过,夜色很美。我的信徒们畏惧我,我的敌人们贬低我,我所荫庇的世界惧怕我,拒绝我,不需要我。只有你对我说,夜色也是一种美丽。”
“你明知道黑色的幼犬是不详的化身,明知道身受重伤的我即使全力抢救也不一定能活过一晚。”
“为了一只爱在夜间活动的动物,你愿意彻夜亮着整栋楼的灯火,只为了怕它在黑夜中迷途;亲自动手下厨,只是因为怕它吃不习惯;每日跪在光明神的神像前祈祷,只求能让祂保住它脆弱的生命……”
柯瑞尔的眼睛渐渐泛起了光明,亮得如同北极星一般。
在祂眼里,没有任何光明比眼前的少女更耀眼,更明媚,祂索求的别无他物,只想让她的双眼永远对祂眉目含春,微翘的唇角永远为祂展露笑颜。
“你就是我的光辉,塞西莉亚。哪怕我清楚你真正的信仰是祂,你对我施舍的爱和同情只不过是你生活里的一点调味品罢了,我也仍然甘之如饴。”
“黑暗里若只有一束光,那束光就是拯救了黑暗。”
塞西莉亚愣在原地,面对如此热烈的表白,而且还是来自神明的剖白,如果说她心中毫无波澜,就实在太虚伪了。
可是作为玩具,她已经向光明神宣示过自己的忠诚,心口的纹章微微发烫,时刻提醒着她那天发自肺腑说出的真挚的誓言。她怎么能背叛她的神呢……?
柯瑞尔看穿了她的心思,微笑着说:“如果你在教廷中,曾向一位真神起誓,那么你的灵魂将永世在祂的殿堂中保存,无论你轮回多少次,都会再次成为祂的信徒。一位信徒不能同时向两位神明起誓,否则就会被圣火灼烧,送往地狱,无法超生,但……”
“从没有任何一项契约,约束不能同时有两位神明,向一位信徒起誓。”祂牵起她的手,“你愿意让我向你起誓吗?”
塞西莉亚深吸了一口气,看着那双湿漉漉的凤眼,拒绝的话在嗓子眼儿和唇齿边来回打转,最终还是无奈地咽了下去。
这还是刚刚那位冷酷无情、杀伐果断的黑暗之神吗?怎么看起来就好像得到了奖励的一只小狗?说起来,在那一夜之前,光明神是那样圣洁优雅,不可触及,但那夜祂放纵自我、堕下深渊的模样仍然让她记忆犹新。
而今夜,眼前这好像一只小动物一般歪着头请求主人的宠爱的青年神明,微抿着柔软的唇峰,狭长的眼瞳中闪动着希求的水光,满心满眼都是眼前的她,就好像祂们在她面前根本无法维持哪怕十分之一的原貌似的。
她不是没有感到疑虑丛生,但光明神手腕上的纹章不是虚造的,它的效力不会作假。
究竟是什么让祂们如此无法自控,塞西莉亚只能把它归结于柯瑞尔所说的“无限的生命所带来的空虚”。大概她作为一个摆在柜台上销售的端庄优雅的玩具,看起来还算有趣吧。
她偏着头注视着柯瑞尔毛茸茸的脑袋,既然她是一件玩具,那她就应该肩负起作为一件合格的玩具的命运,于是她牵起柯瑞尔修长的手指,轻轻地在祂的食指上烙下一吻,就像当初她对安碧斯所做的一样。
“但凭您的驱使。”
她对神明们的信仰从来不是虚假的。不如说,能成为祂们的玩具,她还有些受宠若惊。光明神的一时纵欲,黑暗神的一时求欢,这些对她来说并不是什么太过震惊的事情。
如果她能使祂们获得一丝娱乐……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