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元年的春天,雨水充沛的有些出奇,隔个三天两头便会下上一场,彷佛到了盛夏季节一般。
乌压压的黑云,同时聚集在了北海和徐州的上空,连泰山也是这般情况。
这一日清晨,昌豨冒着细雨散步苑中,面上带着思索。
此次攻略北海,他原本也想着参与其中,更是主动请命,只是王政却没有应允。
不过却也顾忌到了昌豨的骄矜心性,虽是婉拒,亦是在书信中再三安抚,奉高乃是战略要地,不容有失,必须要有大将镇守。
言下之意,他昌豨便是这样的大将。
这顿顺毛捋下,昌豨自然不会心生不悦,却还是有些许遗憾,闲来无事便只是在脑海里推敲着北面的战局。
正思忖间,蓦然听到苑外传来一阵吵闹,将思绪彻底打乱。
什么情况?
他皱着眉头转身望去,正好两个亲兵此时小跑着过来,脸上都带着古怪的神色,近前禀报:
“渠帅,那书生又来了,正在院外吵闹不休,非要见渠帅不可,请问见是不见?”
“又是那厮?”昌豨脸上不满之色一闪而过,冷哼一声:“真是个聒噪的家伙,若非是州牧派来的官员,真想一刀砍了...”
“罢了,叫他进来吧。”
不久之后,一个穿着儒服的青年文士走了进来,大约在苑门口与昌豨的亲兵有过推搡,袍子上沾了几处泥渍,刚刚见到昌豨,也不顾地上满是积水,当即拱手作揖,拜倒在地。
“昌将军,吾有大事禀报啊!”
昌豨斜眼看了看青年,没有理会。
之前古剑在时便私下抱怨过这厮跟苍蝇一般,总爱危言耸听,当时昌豨还摆着前辈的架子教训过他,要敞开胸怀,虚心纳谏,直到古剑前往下邳后,青年骚扰的目标变成了他时,昌豨才终于明白了古剑的感受。
深切地明白了。
古剑率兵出征的次日开始算起,这厮是每天必来,每次开口第一句定然都是这十个字,直让昌豨听得耳朵都快起了茧子,既是无奈,更觉厌烦。
只是对方虽是区区小吏,更无实权,可终究是王政任命的官员,昌豨也只得尽量按捺心中火气。
见他不做理睬,青年干笑一声,却还是毫不识趣,继续说道:“在下昨晚夜观天象...”
“行了行了。”昌豨没待他说话便挥手截断:“谬主簿啊,你次次夜观天象,所言预言的确准确。”
“说起风便起风,说下雨便下雨,说起雾便起雾,你的能耐本将已是了然,只是这等事情何须看天象?”
昌豨指了指天道:“你抬头看看,阴云这般密布,长了眼睛的都猜出要刮风下雨吧?”
“今日造访,又要为本将预测明日的天气不成?”他冷哼道:“本将来告诉你,必是依旧阴雨不止,是也不是?”
听到这话,那缪主簿却是摇了摇头:“在下今日前来拜见将军,却非为阴晴之事。”
“那你要说什么?”
“在下夜观天象,见有流星色赤,从北方来,至伐而止,此来兵大碍吾军也。”
“什么乱七八糟的?”昌豨听的一头雾水,旋即怪眼一翻,厉喝一声:“说人话!”
“额...”
被他这么一瞪,缪主簿大感惶恐,额头登时出了一层汗水,连忙解释道:“主有兵事。”
听到这话,昌豨登时一怔。
汉时神鬼之说盛行,便是正规军在行军打仗之时都有许多忌讳,观气、天象之说,向来很有市场,何况昌豨和他的这群手下盗匪?
整日里在刀口上舔血,自然更为重视所谓的吉凶祸福。
青年这般说来,昌豨的怒气登时消了大半,沉吟片刻,抬头问道:“州牧正欲攻伐北海,缪君,莫非是主这个兵事吗?”
“不然。“那缪主簿摇头道:“在下是在此地观的星象,所昭示的北面或许不是北海...”
奉高的北面...
那不是青州吗?
昌豨登时色变,盯着青年好一会儿,方才冷声道:“荒谬!”
“奉高的北面,无非是平原、济南、齐三郡,这三处地方,民生凋敝,兵驰马废,谁有这等胆量,竟敢不知死活来犯我泰山?”
“缪主簿,州牧命你来奉高所任职务,本就与兵事无关,你越权插手不说,竟还敢危言耸听,扰乱军心,可知已犯了军法吗?”
说到最后一句时,昌豨的语气极为森冷,登时令缪林一惊,抬头一看,见昌豨眼神凶狠,直欲噬人一般,更是吓出汗如浆涌。
“林所言句句属实,不敢有虚。昨夜观看天象,的确是这个意思,昌将军...”
原来这青年正是之前的临沂主簿,缪林。
当日王政为了围点打援,选择先攻下临沂,故意放走求援的临沂使者,引开阳守军主动出城,随后便是开阳郡尉王令带兵来援,双方一场恶战之下,王令身陨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