糜芳入堂时,鬓发散乱,双眼布满血丝,眼见是不知几天没睡过好觉了。
也正常,正值攻伐北海的要紧关头,身为奔命司目前的实际负责人,糜芳这段时间自然极为忙碌,亲卫队长找到他时,他还在书房挑灯研究各地传来的种种情报。
王政见状,也不由暗自感慨,说起来,相比两人初见时的圆润富态,这位糜二老爷这段时间每见一面,都能看出其日益消瘦,分明已十足用心,便不忍再苛责什么了,只是点了点头,温言令其坐下,随后郭嘉则简单地将方才所猜测的事情言说一番。
“内奸?”
听到这话,糜芳先是一怔,旋即登时脸色涨红,显是极为羞愧。
情报便是奔命司的本职工作,对外的收集自不用提,内部的保密更不用说,若出现内奸,那自然便是他糜芳的职责了。
他连忙起身正准备对着王政躬身请罪,却见少年已摆手道:“事情既已发生,先考虑解决。”
“子方,需多少时间可查出泄密者的身份?”
“主公,若是泄密者乃下邳中人,最多两三日便可。”糜芳沉吟了会道:“若是附近城池则不好说了,不过不管何处,最多半月,臣必揪出此獠!否则甘愿军法处置!”
听完两人之前的分析,其实糜芳颇为赞同王政的论调。
这事情未必出于军方内部,毕竟为攻北海,近日的兵马调动极为频繁,有心人想要探知其实并不算难。
那袁谭只要知道王政欲攻北海,且兵马大多聚集在徐州北面,其实便已足够他趁机去攻奉高,倒不一定需要知道什么详细的作战计划。
这事真正的重点,关键,其实还是消息到底是通过什么渠道传到临淄的!
普通百姓乃至一般的暗探,在此时王政下令封禁的情况下,是根本出不了徐州边境的,便是侥幸走脱,也不可能这般迅速!
所以唯一的合理解释,便是这个内奸必是出自本地的世家大户,方才有这样的能力和门路。
这样下来范围就不大了,只要肯下功夫不难查出。
糜芳做情报工作有一段儿时间了,积累了不少经验,奉王政之命,也布下了许多的密线,按他想来,半月时间应该是足够把下邳和附近城池好好搜查了。
“好!”王政很满意糜芳的态度,便不再多言。
糜芳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转身退下,自去办事不提。
直到对方的背影远去,王政才转头对郭嘉侧目道:“先生之言,甚有道理。但战场形势瞬息万变,便是昌豨有信心守住奉高,他既将此事传信于我,于情于理,本将却不可置之不理,还是须得做出一番对策的好。”
郭嘉应声答道:“对策固然需要有。但是主公,《六韬》有云:用兵之害,犹豫最大;三军之灾,莫过狐疑,便是泰山当真陷入危急,我军如今攻略北海的各路兵马万难调回!”
“先生放心,本将并非不知轻重之辈。”王政见郭嘉面带忧色,哈哈一笑道:“开弓没有回头箭,北海这边从出兵那日前,本将便是下了决断,绝无更改之心,先生且将对策讲来。”
“对策有二,臧霸那路原本乃是羊攻一侧,按照预定的计划,潜行至边境一带之后,就停下来,等平寿之战打响,即展开对北海国男部边疆的攻势,做为配合。如今一则局势发生了变化,二则攻下高密后,这一路人马前方再无阻碍,完全可以长驱直入,不如干脆化虚为实,立即展开进攻。迅速攻克北海国的几座城池之后,同时对着奉高开进。“
“另外,方才糜公已立下军令状,半月之内必查出细作内奸,臣以为查出来后,先不必动,可故意把臧将军部集结的消息告诉他,并夸大兵马人数,传递给予袁谭,以此迷惑对方判断,从而错估我军北面战局情势,便有投鼠忌器之心,间接给予奉高声势上的增援。“
这两条计策说起来其实不错,兼顾了作战与支援,不过到底兵力不足,所谓的支援奉高,更多是在声势上,以及尽快解决北海这边的战事,再调头前去应援。
这个方桉其实便和郭图建言袁谭相彷,后者提出攻奉高乃围点打援,名为援救北海,实则趁火打劫,而郭嘉这边的计划,其实言外之意也是让王政抓大放小,先不要管奉高这边,全力拿下北海再说。
不能说不对,毕竟如今王政这边兵力上的确有些捉襟见肘,真想要面面俱到,反有顾此失彼的风险。
但这件事情上王政还是有着自己的想法,便如他所言,昌豨这边既已来信,王政便不想置之不理。
而且恰恰是因为泰山郡不在徐州,有点“孤悬海外”的意味,即便失守也暂时威胁不大,所以袁谭郭图判断王政不会放弃北海的战略转而支援,而昌豨恐怕也是这般想的,所以书信中只字不提求援。
甚至泰山郡的守军、百姓或许也是这样想的...
而王政却不希望他们这么想!
在堂内踱步了好一会儿,王政抬头笑了笑道:“先生之计不错,不过奉高这边还是要派出兵马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