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栖从陈幕思家的小区出来的时候,太阳西下,在弯弯绕绕的巷道里有着虚虚实实的光影,周围老旧的楼房,木质的窗户上红漆已经剥落,过道上凌乱的杂物,各种电线电路杂乱无章,从窗口伸出的铁架上挂满了颜色各异的衣服,随风轻舞飞扬。
独居老人的咒骂声,妇人的呼喊声,小孩的哭闹声,还有不知从哪里飘出很老旧的流行音乐,所有的掺杂在一起,嘈杂而不真实。嬉闹追逐的小孩童贞未泯,有着简单的欢快;脚步匆匆的妇人目光浑浊,表达着对生活的麻木;幽怨刻毒的老人满脸皱纹,充满岁月的痕迹。
元栖感受着这陌生的画面,那一张张的脸,近似生命的轨迹,想起那次和元歆所说的生命轮回,抬头看看那天边的夕阳,一切又似乎变的有些伤感。
坐公交在学校附近下车,元栖本想去绪容与家问问关于阿姨的事情考虑的如何。最近一直听到绪容与提到绪慎之和阿姨最近都一直在吵架,甚至到了闹离婚的地步,但想起绪容与在家也不好问,被他发现什么倒是又说不清。
学校大门前大道上的梧桐树叶已经开始泛黄,空气变的干燥,落叶被风干,往昔流淌着生命养分的筋脉变成了稀稀疏疏的细碎纹路,踏上去嘶嘶脆响,像是骨头的断裂。
在外面呆了一天,临近家门时,元栖才有了些忐忑。早上的事情后,元歆虽然没有生气,但那一碰到一起就躲开的眼神,让他心虚的同时又有些后悔。
“元栖……”
因为元栖早上的恶劣行径,元歆一整天的精神都有些恍惚,脑子里总是会浮现早晨的那一幕幕令人不堪的画面,是自己太过宠溺他?还是他太过娇惯?元栖的行为早已逾越了人伦理常的底线,然而从他出生那一刻起便是他的全部,成为他生命所承受的全部重量,无论如何也兴不起一丝一毫的生气念头。
在一步步的坠落吗?即便两人之间的亲密是多人的让人沉醉,元歆还是有些莫名的恐惧。
静静沉思,那被温馨笼住的往昔,依然不曾变质,而现在的彷徨徘徊,缘起何时?
元歆有些无助的蜷缩在露台的摇椅上,外面的世俗喧嚣几不可闻,空气里飘荡着花草的清香,深秋的夕阳透过玻璃幕墙变的清冷,染着霞光的云彩飘荡,有着风的轨迹。没有那熟悉的气息与声音在身边萦绕,一切都变的有些不真实,眼前似乎有元栖的影子在穿梭,往日种种被温馨笼罩的记忆,犹清晰,可触摸……
大概人与人之间的距离,因心的靠拢而温暖,也因心的顾忌而忧伤。
身体有着微微的凉意,元歆将怀里元栖的靠枕抱的更紧,抱枕上面残留着独属于元栖的味道,丝丝缕缕的飘进心间,一颗心瞬间就会变的柔软,似是被他环抱在怀,让他感觉到令人平静的温暖,如此便安静而充实,嘴角有了上扬的弧度……
十多年来,情感上一直平淡如水的元歆犹如缥缈的山间中不问世事的谪仙,给人留下的永远是孤高清冷的虚影,不可触摸。然而,在2001年十月下旬的一个下午,一颗石子投向了那平静的湖面,惊醒了那缥缈中清冷的身影,从未得到他一丝怜悯的人间也迎来了一缕冷淡默然的目光,那湖面荡起了层层的涟漪……
元栖上楼的声音很轻,但元歆还是听见了那熟悉的节奏,内心深处的那股柔情不由自主的迸发,直到那看见便让他心安的身影出现在露台的门口,他才明白,元栖便是他所有喜怒哀乐的源泉,在间接的控制着他的灵魂。
元栖蹲在摇椅旁,思思念念的爸爸依然蜷缩在摇椅上,额前的刘海受清风的吹拂有些散乱,肌肤白净似水,有些脆弱的神情点缀在那俊美的脸上,让人的心中不禁生出无尽的怜爱。
两人相对无言,但都能从对方的眼里发现那浓浓的柔情。
“怎么不说话?”
元歆先打破了沉默。
元栖笑道:“看不够,也不想烦着你。”
“是不是以为爸爸会不高兴?”
看元栖谨小慎微的模样,元歆也知道是因为早上的事情,揶揄了一声,又道:“宝宝大了,有那些冲动也在所难免,爸不怪你……”
“爸,你是说我以后都可以……”
元栖以为自己听错了,正要问清楚时,元歆用手指按在他的唇上,“不说这些,跟爸说说别的,一天没看见你人影,是去同学家玩了吗?
“嗯。”
没得到明确的答案,元栖多少有些失望。
元歆笑了笑,很温柔,用掌心摩挲了元栖的脸庞,“宝宝和爸爸生分了很多呢,一个字都不愿多说。”
“怎么会呢。”
元栖看了一眼玻璃幕墙外的天空,遥远而深邃,让人心也变的空灵,看着元歆慵懒舒雅的模样,元栖只觉得有他相伴,人生是那么的安逸。“今天一个同学生日,让我过去吃饭。”
“是容与他们吗?”
“不是容与他们几个,是我以前班上的同学,爸应该不认识。”
元歆在摇椅上轻轻挪了挪,侧躺着面对元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