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喜和腊梅十分尽职尽责,是早已开了门在那儿等着的,不多时,孟郁槐和孙大圣两个也赶了来,说是要趁着开张之前,帮忙再四周检查一番,确保无半点差池疏漏。
花小麦在楼上楼下转了一圈,又跑去厨房,将昨晚做好的那一埕坛子肉搁到灶火上慢慢地煨热。时辰还早,且用不着去灶上忙碌,左右再无事,她便靠在柜台上与花二娘、春喜和腊梅三人闲聊天。
好吧,其实她这会儿根本没有什么聊天的心思,打从昨晚入睡前起,心中便一直砰砰砰跳个不休,一来是紧张激动,二来也是生怕开张之日出什么岔子。这会子之所以不停口地说话,也不过是想排遣一下心中的焦虑。想要让自己放松下来而已。
我听说,有些地方的人在店铺开张那天,会请来舞龙舞狮队表演。她笑着对花二娘道,虽不曾亲见,但据说那情景可热闹极了,一整条街上都是锣鼓声,金红灿灿的舞龙舞狮队在路上不停地翻转跳跃,前面还有一个大头娃娃摇着扇子引路,要多喜庆又多喜庆,将街上的人全都吸引了去。将那店铺门口围得水泄不通呢!
舞龙舞狮啊腊梅闻言便有点神往。托了下巴靠在柜台上。想想都觉得有意思,只可惜咱这儿不时兴这个,要不,咱们也该把他们给请来。保准能让全火刀村的人都围在店外头瞧热闹!
得了吧,就算本地时兴这个,我也请不起。花小麦笑着摇了摇头,那舞龙舞狮队可不便宜,有那钱,我还不如多准备些好菜色
她话还没说完,忽见门外走进来一个人,细细瞧去,却是那许久不见的文华仁。
此时才是巳时初。远未到开张吉时,这人忽然跑来做什么?
啊呀!待得看清楚来人,春喜便一下蹦了起来,一溜小跑迎上前去,一张脸笑得如花一般。是文秀才,是文秀才呀!小麦妹子,合该着你这饭馆儿是要赚大钱啦!
花二娘先是一愣,很快也反应过来,只因肚子里揣着个小祖宗,又未足三月,不敢动作太大,却也坐在椅子里直着喉咙嚷:真是文秀才,小妹,这可是好兆头!
文华仁被几个女人吵得一头雾水,呆呆地站在门口半天不敢进来,只将手中拿着的红纸朝前递了递,冲花小麦一笑:我知你这饭馆今日开张,特特替你写了副对联,也不晓得你能不能瞧得上。往后你不在那河边摆摊,我再想要去蹭吃蹭喝,恐怕没那么便宜,但不管怎样,这些日子多得你照顾
花小麦却不料他这酸秀才居然还如此有心,弯起嘴角冲他笑了一笑,走上前去将那对联接过来,正要开口说话,春喜却已撞将过来,连连摆手,扯着大嗓门对文华仁道:不对,不对,你不是来送对联的,你是来吃饭的!快,重新说一次!
文华仁受到了惊吓,缩缩肩膀,有点要朝旁边躲的意思。
莫理她们,进来坐。花小麦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冲他招招手让他进屋,转而对春喜道,文秀才又不是今日头一个进店的人,嫂子你别再吓着他。
怎么不是?春喜理直气壮地一挺胸,你们一家三口是这饭馆的主人家,我和腊梅两个是伙计,都不能算在食客之内。至于郁槐兄弟与大圣兄弟两个,也是赶来帮忙的,不是外人。唯有这文秀才,方是头一个进店的客人,这该讨的吉利就得讨!
文华仁这才算明白过来,原来自己竟是被当成了彩头,不由得也有些好笑。他本就是性子温和不爱计较的人,见状便依了春喜,笑呵呵道:啊那只算是我来吃饭的,这对联顺便送你。
你还真信她们?花小麦无奈地摇了摇头,今日我原是打算摆两桌席面的,多谢你送我这对联,若是不忙的,便留下也喝杯酒。我今日做了不少好菜,你多吃点,往后再想来蹭吃喝,就得绕远路了。
文华仁先还谦让,偏又觉有些发馋,春喜和腊梅两个还在旁推搡了两下,他也便半推半就地应了,自告奋勇取了浆糊来,将那对联贴在了大门口。
花小麦坐在大堂里与众人说了几句话,瞧着时辰差不多,就自去了厨房张罗忙碌。春喜和腊梅也跟了进去,帮着摘洗菜蔬,先粗略地切上两刀,精细的活儿,则都留给花小麦来打理。
开饭馆儿与在河边摆摊不同,决计不能只考虑着什么样的菜色饭食好卖,像从前那般专拣着做起来方便,爱吃的人又多的面条来吸引人,是万万行不通的,尤其是开张这日的筵席,更要将厨师的真功夫表现得淋漓尽致才好。
花小麦被厨房里的灶火烤得浑身热汗,兀自手脚不停地忙碌。除了那重中之重的坛子肉之外,将自己平生所学的各地菜肴都做上了一两道。
嫩滑微酸的南煎肝,色香味俱十分刺激的芥辣鸡,爽口开胃的胡椒鱼汤因饭馆面向的是广大普通老百姓和往来客商,用的都是市面上最常见的食材,也正因如此,才更显厨子功力。狠了狠心,她又将家里存下的番椒取来一些,炒制过后碾成粉末,做了道凉拌牛肚仁,大碟子小碗,铺铺排排摆满了整个灶台,各色想起互相交杂,轻飘飘地传了出去,官道上的行人根本不用走得太近,稍微停留片刻,便能嗅到满鼻子的浓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