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男子妇人,但生下这种眼睛就不是吉祥之兆,丧名败节皆由于此。看 官们的尊目若有类此的不可不慎。彼时这书生走进来,对佛像拜了四拜,对和尚也 拜了四拜,起来立在旁边。和尚起先在入定之时不便回礼,待完了工课方才走下蒲 团,也深深回了四拜。叙坐已定,就问其姓名。书生道:“弟子乃远方之人,游苏 浙中。别号‘未央生’。闻师父乃一代高僧两间活佛,故此斋戒前来,瞻仰说话。 ”
你道那和尚问其姓名他为何不称名道姓,却说起别号来?看官要晓得元来之 时士风诡异,凡是读书人不喜名道姓俱以别号相呼。故士人都有个表德,有称为“ 某生”,有称为“某子”,有称为“某道人”。大约少年者称生,中年者称子,老 年者称道人。那表德的字眼也各有取义,或是情之所钟,或是x之所近,随取二字 以命名,只要自己明白,不必人人共晓。书生只因x耽nvse,不善日而喜夜,又不 喜后半夜而喜前半夜,见《诗经》上有‘夜未央’此句,故断章取意名为‘未央生 ’。
当时和尚见他称誉太过,愧不敢当,回了几句谦逊的话。其时瓦铛之中斋饭已 熟,和尚就留他吃了晨斋。两个对坐谈禅,机锋甚和。原来未央生x极聪明,凡三 教九流之书无不流览。这禅机里面别人千言万语参不透的,他只消和尚提头一句就 彻底了然。和尚心下暗想道,好个有知识的男子,只怪造物赋形有错,为何把一副 学佛的心x配一个作孽的相貌?我看他行容举止分明是个大se鬼,若不把他收入皮 布袋中,将来必到钻x逾墙,酿祸闺阃。天地间不知多少妇人受其荼毒。我今日见 了这悖乱之人而不为众人弥乱,非慈悲之道也。
就对他道:“贫僧自出家以,来阅人多矣。那些愚夫愚妇不肯向善的固不足道 ,就是走来参禅的学士,听法的宰官也都是些门外汉,能悟禅机的甚少。谁想居士 竟有如此灵明,以此学禅不数年可登三味。人生在世,易得者是形t,难得者是x 资。易过者是时光,难过者是劫数。居士带了作佛的资x来,不可走到鬼魅的路上 去。何不趁此朝气未散之时,割除aiyu,遁入空门。贫僧虽是俗骨凡胎,犹堪作他 山之石。果能发此大愿,力注此大因果,百年后上可配享于僧伽,下亦不至听命于 罗刹。居士以为何如?”
未央生道:“弟子归禅之念蓄之以久,将来少不得要归此法门。只是弟子尚有 二愿未酬,难于摆脱。如今年纪尚幼,且待回去毕了二事,安享数年。到那时然后 来摩顶归依,未为晚也。”
和尚道:“请问居士有哪二愿?莫非是要策名天府,下酬所学?立功异域,上 报朝廷么?”
未央生摇头道:“弟子所愿不是这二事。”和尚道:“既不是这二事,但所愿 毕竟是何事?”
未央生道:“弟子所愿者乃是自己力量做得来的,不是妄想的事。不瞒师父说 ,弟子读书的记x,闻道的悟x,行文的笔x,都是最上一流。当今的名士不过是 勉强记诵,移东换西,做几篇窗稿,刻一部诗文,就要树帜词坛,纵横一世了。 弟子看来那是假借,要做真名士毕竟要读尽天下异书,交尽天下奇士,游尽天下名 山,然后退藏一室,着书立言传于后世。幸而挂名两榜,也替朝廷做些事业,万一 文福不齐老于墉下,亦不失为千古之人。故此弟子心上有私语二句道,要做世间第 一个才子。”
和尚道:“这是第一句了。那第二句呢?”未央生待开口又复吞声不好说出的 意思。和尚道:“第二句居士既然怕讲,待贫僧替说了吧。”
未央生道:“弟子心上的事师父那里说得出?”和尚道:“贫僧若说不着,情 愿受罚。只是说着了,居士不要假推不是。”
未央生道:“师父若说得着,不但是菩萨又是神仙了,岂敢遁词推托?”和尚 不慌不忙道:“是要娶天下第一位佳人。”
未央生听了不觉目瞪口呆,定了半晌,方才答道:“师父真异人也!这两句私 语是弟子心上终日念的,师父竟像听见了一般,一口就着着了。”和尚道:“岂不 闻人间私语天闻若雷乎?”
未央生道:“论起理来,q1ngyu之言本不该对师父讲。今师父既猜着,弟子不敢 瞒师父说弟子道心尚浅,yu念方深。从古以来‘佳人才子’四个字再分不开,有了 才子定该有佳人作对,有了佳人定该有才子成双。今弟子的才华且不必说,就是相 貌也不差。时常引镜自照,就是潘安、卫介生在今时,弟子也不肯多让。天既生我 为才子,岂不生一个nv子相配?如今世上若没有佳人则已,倘或有之,求佳耦者非 弟子而谁?故此弟子年过二十尚未定亲,是不肯辜负才貌的意思。待弟子回去觅着 佳人成了配偶,生一子以继宗祧,那时节良愿已酬无复他想,不但自己回头,亦当 劝化室人同登彼岸。师父以为何如?”
和尚听了冷笑道:“这等看来居士的念头一毫不差,只是生人造物的天公有些 不是。若把一副丑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