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府,庭院深静。
来往包衣奴仆稀数,更比县令之辈少,装潢布置少见金银翠碧之物,反倒是竹墨香气泼浓只教人心旷神怡,端持清贵大家的风范。
如今正直阴云遮日,厅堂内气氛颇为紧张——
“明大人何必与孤闹不快呢?孤不过是前来接回齐室质子入宫,作为委托赡养的两位大人,可是因流言蜚语同孤生了间隙,才处处阻挠啊?”
虽然尝了一杯好茶, 楚炀说话则不见客气,更别提身后伫立的三十军卫,甲光鳞鳞,披尖执锐,看着戾气渗人。
“不可。”
茶烟寥寥,氤氲之息朦胧去明远岑明远珅二人眼中深意。
他们已是姝儿的人,自然唯她是从,持什么身份决定她的去留?
何况……
看这位日夜吸食五石散成瘾,纵欲放荡的太子殿下,也知晓他将明姝接入宫中的目的了。
而明远珅征伐疆场十余年,身边无一兵马,又不披甲执锐,却不掩大将之风,沉稳淡定,直接道:“太子请回。”
楚炀虚浮的眼神暗了暗,深知自己无法降服这两个权臣,被落了面子,心生不忿道:“孤是楚国储君,二位大人……连这个面子都不给吗?”
他倒没想到明氏兄弟已经尊明姝为主,更是夫侍人选,在楚炀眼里,女人嘛……不过是靠男人的宠爱才得以在乱世苟延残喘的东西而已。
男人哪有不好美色的?不过,量他们也没那个胆子动送入皇宫的女人……
说实话,楚炀真真未见过明姝,她极为神秘,虽不屑遮掩,凭一身传习于明远珅的轻功,多少人只是惊鸿一瞥而已,便失魂落魄,惶惶不可终日。
今日,他必定要见识一番了!
“太子殿下,请回。”
主座上文武二臣,俊逸非凡,身姿卓约,看如此一群人,好似宵小乌合之众,端坐默然,软硬不吃,威逼利诱不动,哪管对方贵为东宫,终究是不允。
反了他们!
“呵!”
如此倔驴,非逼得他用强——
楚炀唯一的依仗便是太子的身份,心中盘算着明氏兄弟也不敢奈他如何,便鼓起勇气不顾阻挠地喊道:“天子脚下,不容有不臣之心,来人呐!去请明小姐出来!”
早料到他会如此,明远岑同明远珅偏偏未出言阻止或是眼神示意,如同最忠诚的死士一般,执行着主上吩咐的任务。
卫兵尚未深入,近廊便传来清冽的应声,道:“何须如此大动干戈?”
众人心微动,齐齐望去——
桂兰屏翠内,虚实间,有雪帔霓裳飞梭其中,轻袿猗靡,修袖延伫。
虽不知神女名,遥观其休迅飞凫,飘忽若神。动无常则,危安自顾。转眄流滟色,昳润姝颜。华容婀娜,如曼云流韵,不堪尘俗世扰。
“吾乃汝等所寻之人。”她立于堂中央,含辞道尽,仿佛受百官朝拜之君,庄重威严。
除却明氏兄弟,统统失神翘首张望,惊诧,爱慕,贪婪之中丑态毕露,楚炀坐在一旁,逐步沦陷于明氏女的倾绝姝艳之中,喃喃自语道:“你……”
如此美貌,更不得已大肆宣扬,是夺人命的!
瘦弱的男人踉跄着起来,分不得半点心思去斥责身边的小侍并未回神搀扶,如蹒跚学步踌躇前进的孩童一般,试探地接近眼前这个女人。
“你可愿……做我皇妃?”
他愿尽楚室财物,以博卿卿一笑!
又渴望将此名少女藏于金屋,不令外男窥视……
却听见神女无情地回绝:“不愿。”,偏生她待那一对碍眼的兄弟很是温和,明明三人并无交流,气氛却融洽得令人羡妒。
不!
楚炀握紧拳,眼白发青的目中透露出贪婪迷恋的神色。
无论如何,今日他必须将她带走!
她一定要是他的女人,日日卧在他的身下承欢娇啼,等他登基为王,此女便是楚室的王后,但他绝不会让她怀孕,如此艳色怎可因怀孕而不得承欢燕好?
他下身一热,恨不得将此女就地享用:“你必须跟我走!现在——”
楚炀欲上前拉扯她的手,冷光一晃,直被剑锋抵上咽喉,他前倾的动作未能收止,便被剖开一道口,几滴血珠急速地湿透孔雀金丝绣的衣襟。
血光一现,后头的卫兵也缓缓回神,却愣愣不知如何是好……
“痴心妄想。”
说话的正是执剑架于楚炀脖颈间的明远珅,他将轻浮的太子视若腌臜之物,见他竟想用如此肮脏的躯体触碰姝儿便怒不可遏地上前阻拦,恨不得挥剑杀之。
“大,大胆!”如破锣般难以入耳的嗓音由楚炀身后的侍从发出,他好似刚刚从梦中醒来,见主子遇险便急得跳脚:“快护驾!护驾!明将军意图谋反!快拿下他!”
楚炀只觉一阵耳鸣,领口处便觉察湿意,伸手一抹竟是热血!
好大的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