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的草场,穿过湖泊,看到一个小小的女孩从假山上爬了下来,她怯生生地躲在管家的后面,用一双明亮的眼睛好奇地望着他。
叫他,“哥哥”。
如果可以回到那一天,他点头往别墅走,小女孩跟在她身后,在他停在门外打开房门时,小小的身体撞上他的大腿,他转过头,看着她捂着脑袋,讨好地朝他笑了笑,把她头顶歪歪扭扭的花环取了下来,双手合十,递给他。
他应该接下的。
如果可以,他应该抱抱她,把她抱在怀里,亲吻她的额头,叫她,“陈济”,跟她说,“哥哥回来了”。
“我来陪你了。”
但是太晚了。
他醒悟得太晚了,她已经被他伤害,她的灵魂破碎,不成样子,在痛苦和绝望里反复飘摇,日日夜夜泣着悲啼的血。而他没有哪怕一刻真正爱护过她。
真的太晚了。
他梦到陈济,梦里女孩子的身体被分成三份,她捧着自己的残肢哭泣,一声声地令人心碎,听得他痛彻心扉。他跑向她,抱住她,她轻轻笑了笑,叫他,“哥哥,你来了呀?”
然后她拿出匕首,开始插入自己的身体,肢体破碎,她慢慢开口,说,“好痛啊……”
“为什么哥哥不早一点来呢?”
“为什么让我这么痛苦呢?”
他想解释,却发不出声音,想拿开那把匕首,身体却透明而穿出,只能看着她,看着她挖出自己的心脏,捧在他面前,说,“我爱你啊,哥哥,你知道的。”
“我爱你。”
喃喃自语,跳动的心脏喷洒鲜血,染了她半张脸。她转过头,用那半张脸看着他,一遍一遍地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呢?”
“我爱你呀。”
陈淮从梦里惊醒。
陈济趴在她床头。
他感觉到一种奇异的温柔,女孩子因为他的惊醒而被触动,迷迷糊糊地坐了起来,看着他,没有说话。
好像只是要确认他醒了,她确认后就已安心,于是起身,她想要往房门外走。
陈淮拉住了他。
他抱住她,亲吻她,把她抱得极紧,扣入自己的身体。
“陈济……”,他颤抖着叫她的名字,“别离开我。”
“我爱你。”那些本来对他有些难以启齿的话,轻而易举地从他口里说出,他甚至觉得自己说得晚了,他不应该有顾忌,没有什么比这更重要的,没有什么比陈济更重要的,他必须要告诉她,他爱她,他愿意为她做任何事情。
陈济静静地靠在他的手臂上,又开始沉默下去。
“别这样……”
陈淮皱眉,他的心滴血,她的沉默让他刺痛,呼吸都困难起来。
所以那句话被他说了出来,比他想象中的更为轻松。
他说“求求你”。
一旦开启一个漏口,所有的堤坝轰然失陷,潮洪崩溃,烟焚突隙,他失败失守失陷,他输得彻底。
裙下之臣罢了。
从此陈济可以轻易调动他的情绪,她可以让他丧失理智、沦为牲畜,变成她的狗。
但她不愿意了。
她站了起来,从怀里挣脱而出,抿唇走掉。
陈淮痛苦地跪在地面上,窒息间有泪水下落,他把头砸在地上,重响,第三次扣入地面时有血溅出,他在模糊的视线里感受到一双柔嫩的手扶上他的额头,小声问他,“哥哥?”
极轻极轻的声音在他心里荡开涟漪,他颤抖着抱住她,就像抱住一团烟或者一簇光,像世界上所有美好的东西一样,脆弱易碎,他不敢抱得太紧。
陈济在他头顶叹息。
她把他放回床上,让他先休息,自己起身去拿纱布,陈淮就在后面跟着她。
她几次让他乖乖等着,他都不肯,执意跟在她身后,任额头的血水打湿眼眶,但只要看着她,看着她走在他面前,他就安然,他就快活,他更开心的是她还在在意他。
他一直知道的,她爱他,只不过是她爱得太痛苦,想要惩罚他而已。
那他就低头伏诛,引颈就戮,等待她的审判。
她拿棉签蘸了碘酒,擦拭他脸上的血,她在触碰到他伤口的时候开口说话,问他“疼么”,小心翼翼的。
陈淮心神驰往,从此以后他再也感觉不到疼痛了,她就是他的吗啡,止痛,也剧毒,让人上瘾,却永远永远无法戒掉。他也不需要戒掉,陈淮想,他愿意的,一辈子都愿意,他要用他短暂的一生来偿还。
偿还她的爱。
“不疼。”他开心地笑了笑,讨好地看着她。
她移开了目光。
不要,陈淮又开始痛了,不要移开目光,陈济。
好像是听到他的呼唤一样,她重新转过头来,皱眉看着他,犹豫再三以后,她挽着他的胳膊,把他带到了房间。
“有没有觉得不舒服?”她在床边问他。
陈淮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