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昀阳殿内,青年负手而立,看着庭下三个孩子,眉头微皱。
画竹此刻伤势颇重,已经近乎晕厥,云松与寻梅也好不到哪里去,昀阳殿这位主人他们根本不认识,此刻无法可想,只好向他求助。
寻梅道:“这位先生,我们……”
青年开口说话,声音颇为敦厚:“扶他进来,我这里有药。”
云松和寻梅忙搀着画竹进去,殿中连灯火都没点,摸着黑跟着青年,还好今日月光明朗,不至于看不清路。
适应了黑暗以后,二人搀着画竹进了后殿,只觉得殿中过于朴素,甚至有些空旷,殿中一应布置与乾合殿的威严、宗宁殿的堂皇完全不同,倒像是普通人家的陈设,只是实在太空太大。
二人正自纳罕时,青年吹起火折子,点燃了蜡烛,才有了点亮光,又道:“把他放到榻上,衣服扒了,露出后背。”
云松以言而行,把画竹放到榻上,又脱了衣服,坐在画竹面前,让画竹靠在自己肩上。青年站在榻侧,搭了画竹的脉,半晌道:“内伤很重,容彰很生气啊。”
寻梅看了那青年一眼,道:“似乎是看见师父往这边来,才暴怒的。”
青年嘴角一扯,叹口气,对云松道:“你先到后面扶着他。”
云松以言而行,坐到画竹后面去,青年撩起衣袍,侧身坐在画竹面前,单掌压在他胸膛之上,略一沉吟,运起内力,缓缓输入画竹体内。
只见阵阵白气自画竹头顶散出,画竹额头上身上已出了一层层汗珠,青年又道:“这个女娃,给他擦擦汗,别流到背上伤口里。”
寻梅忙拿了方巾去擦,云松只感觉到画竹的身体越来越热,心知这是对方在用上乘武功来给画竹疗伤,他三人年纪虽轻,因身世特殊,于天下武功知之甚详,本以为天下绝顶高手不过如此,可今天一夜之间,见了容彰和眼前这人,才知道何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青年先前用左手,后来改用右手,只是从未间断将内力送往画竹体内,云松寻梅二人又是佩服又是不忍,佩服在于这人内力深厚世所罕见,不忍在于萍水相逢,救了一命已是难得,怎担得起他如此费神费力来救治画竹?
青年收手之时,也已大汗淋漓,退到一旁抬袖擦了擦自己头上的汗,道:“给他上药,用纱布裹了伤口,让他平躺下,睡一夜起来就好了。”
二人忙以言而行,安顿好画竹以后,看着青年颇为疲惫的样子,一齐跪倒,道:“多谢先生救命之恩……”
青年笑道:“别,快起来,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应该的。”
二人又磕了几个头,方才起身,青年虽然看起来已经很累,但却仍然坐得直直的,道:“今天太晚了,你们俩将就着,一齐挤一挤吧。我这里也没有多余的床榻。”
寻梅忙道:“我们不用,哪里都行,倒是您……”
青年摆摆手打断了她,道:“无需谦让,你们还小,听我的吧。”说完起身离去,将偏殿的门关了,似乎是往正殿去了。
寻梅与云松知道今天是遇上贵人了,只是此人为何会在禁城昀阳殿中,却殊不可知,正想着,青年又回来了,手里拿了两枚丹丸,道:“吃了,睡个好觉。”
云松和寻梅接了过去,就着茶水含服了,青年笑道:“早点歇,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一夜无话,次日清晨,寻梅醒来之时,云松画竹都还沉睡,寻梅蹑手蹑脚站起身来,走出偏殿,前方正殿空无一人,只见那位青年此刻正在庭下打拳,一招一式甚为朴实,青年却极认真的样子。
寻梅看了一会,方察觉出青年看似简单的动作中,实是大巧似拙,青年一套拳法打完,长出了一口气,说道:“待会怕有人来,你去叫他们起来吧。”
寻梅应了一声,忙去叫云松和画竹,青年也跟着进去,画竹迷迷糊糊才醒过来,刚要动弹,云松忙道:“你轻着点。”寻梅在一边将昨晚经过讲给画竹听,画竹也忙向青年道谢。
正说着话,只听殿外一个老迈的声音说道:“陆先生,请出来一见,今儿个奉陛下的旨意,给您送过冬的炭。”
画竹听了这话,眼前一亮,脱口道:“您是清恒先生?”
陆清恒看了画竹一眼,略点点头,示意他们不要出声,自己迈步走出偏殿,只见庭下站着的正是内监首领张延鹤,身后八个小太监,有六个都两两捧着一箩筐的银丝炭,还有一个捧着棉被,一个捧着食盒。
张延鹤对陆清恒略施一礼,道:“陆先生,这些过冬的物品,是陛下要我送来的。您今天的早饭,也让御膳房一起送来了。”
陆清恒面无表情,连点头都欠奉,只是看着张延鹤。
张延鹤对身后抬着箩筐的小太监道:“你们东西放下,出去等我,我有事跟陆先生说。”小太监听命鱼贯而出,张延鹤道:“陆先生,可否让老奴进去坐坐。”
陆清恒眉头一皱,才要说话,张延鹤又道:“陛下知道三个孩子还在您这儿,只不过不欲与您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