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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章帝的目光从宗怀修身上移到张延鹤身上,看着张延鹤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对宗怀修道:“怀修,你只说如何去做,朕无有不准。”
宗怀修也不推辞,道:“做戏得做足,假戏不光真做,还要比真的还真。首先要伪造一份若明的书信,表明他并不是无故消失。”
张延鹤马上道:“大将军王的印鉴当时做了两份,现下正好用上,奴婢这就去拿。”说罢急匆匆走出乾合殿。
宗怀修又对容彰道:“若明的笔迹,陛下摹一份能有几分真?”
容彰道:“他自己都看不出来的真。”
不多时张延鹤拿着大将军王的印鉴进了殿,这边容彰早已研好了墨铺了御笺,宗怀修盘恒片刻,道:“他平日怎么给你上书,就怎么写吧。”说罢想了想,道:“落款在……十月十五。”
容彰听罢,抬头扫了宗怀修一眼,挥笔写就,不时便写好了。张延鹤在一旁取了大将军王朱印,道:“待墨迹干,就可上印了。”说着就要拿起御佥往烛火上靠,宗怀修忙道:“延公不可,烛火一烤就变形了,能看出来作伪。”
容彰一语未发,抬掌笼在御佥之上,略一聚气便有雄浑内劲自掌心涌出,片刻收掌,只见那御佥上的墨迹俱已干透,仿若是熨在纸上一般平整。
这一下举重若轻,只有极高明的内家功夫才能做到,即便张延鹤和宗怀修知道容彰武功根基,尚且心里赞服,更不必说吴琼都看傻了,暗自思忖自己混迹行伍数十年,个中好手见了不少,却绝无一人能做到如斯神技,皇帝武功之高委实匪夷所思。
容彰亲自盖上了项若明的印鉴,又道:“这一封信函能顶用么?”
宗怀修道:“鱼目混珠,好歹先稳住内外,名义上过得去,到底还差了点什么混淆视听。”
张延鹤对容彰道:“不如趁此机会,将先时筹备‘铩军’一事公诸朝野。”
容彰知宗怀修和吴琼不知所以,便道:“朕与延公商议许久,要将千牛卫中精干之士选拔出来,建立一支‘铩军’,直接替朕办事。”
宗怀修眼明心亮,历朝所谓“司量部”、 “粘杆处”等大名还是听过的,就知道“铩军”也是此类直属皇帝的机构,想来容彰也是因为得知了自己的“反叛”之后才有此打算,故一时沉默不语。
容彰又道:“吴琼,你的儿子做朕的侍卫也有一年半了,朕有意把铩军交给他统领,你意下如何?”
皇帝问“你意下如何”还能有如何回答,吴琼忙跪下磕头,道:“擢黜之事皆是君恩,臣父子敢不竭股肱之力,效忠贞……”
话没说完容彰连连摆手:“停,打住。拢共不认识几个字,你现在还会说这些了。”
吴琼咽口吐沫,心下对铩军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也是一知半解。但吴灏及冠以后就入宫做了千牛卫御前侍卫,也是对他父子的恩遇,如此焉敢不从。
宗怀修一直出神,张延鹤看在眼里,对容彰道:“陛下让细选千牛卫中机敏可靠之人,奴婢心里已有计较。但究竟如何运作,奴婢到底见识短浅,吴灏更是初出茅庐,还需能人裨益。”
容彰心说还要什么能人,宗怀修不是现成的么……才要说话,一看宗怀修神色想起前情,心中叹了口气,先对吴琼道:“拿着这封信去给内阁看,别的一概不要说,待会等朕传旨。”
吴琼起身接了容彰伪造的御佥躬身而出,容彰见他出去,对宗怀修恳切道:“若明生死未卜,今天是糊弄过去了,往后怎么办,你再替我担待些……”
宗怀修似乎是才从迷蒙中醒了过来,只觉得浑身瘫软,没回应容彰的话,目光越过容彰的肩头看向张延鹤,道:“延公,我那三个徒儿呢?”
张延鹤道:“安置在掖廷。”
宗怀修道:“眼下最要紧的是联系上若明,明面上的人谁去都不合适,能办此事的人只有他们。”
张延鹤心下明了,迈步而出。不多时将云松三人领了回来。
三人这次面圣老实了许多,规规矩矩给容彰行了礼,眼睛都看着宗怀修,眼见他虽然面色苍白,却似乎并无大碍,只是碍于御前不敢过去细看。
宗怀修勉强笑了笑,对三人道:“现下有万分要紧的事交给你们。竹儿,你拿着我的信物,去漠北找大将军王。”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枚勾玉,道:“这枚勾玉与大将军随身带着的是一对儿,他见了就明白。你只需把他的消息带回来。”
张延鹤看着那枚勾玉,微微一愣,随即眼神往容彰这边轻轻瞟了一眼。那阴阳勾玉是建章帝之母康懿昭皇后的陪嫁,容彰自幼佩戴,逃遁出宫时都带在身边的,复位以后张延鹤不见勾玉,问起建章帝,皇帝还推脱说是流亡时遗失了,却没想到建章帝竟将此物一分为二给了项若明和宗怀修……那边厢,容彰被张延鹤看了一眼,脸都微微红了,自己未曾告诉宗、项二人这玉佩的来历,否则宗怀修也绝不会这般堂而皇之的拿出来。
这一番心思宗怀修自然不知,只顾着将今日之事细细说与三人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