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快步走来,顾不得刀刃寒光闪闪,用手肘狠狠击向白铭的胸口。
顷刻间,白铭整个人弹出一米开外,刺向江修的那一刀,也落了空。
迫在眉睫的危机暂时解除,方云晚连滚带爬地赶到江修身边:“江修!你怎么了!”
江修深色的羽绒服上濡湿一片,他的脸色惨白得毫无底色,夜空中炸开的火光在他面孔上投下缤纷的颜色,却照不亮他眼眸里逐渐暗淡的光彩。
方云晚跪坐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扶在浑身血污的江修,急得眼睛发红:“你受伤了?伤在哪里……”
“小晚,当心!”
江修的提醒还是晚了,方云晚正要转过头去,只觉得后颈上闷痛,眼前一片昏黑……
方云晚醒来不过是几分钟之后,他们依然在烟花爆竹燃放点,只是白铭趁着他短暂昏迷的时间,拿绳子将他捆住。
他被绑缚住手脚,放倒在地上,正面对着江修和白铭。
江修被扶起,虚弱不堪地斜靠着一方花坛,坐在地上。
而白铭握着刀,居高临下地看着江修,像是操纵着蝼蚁性命的巨人。
“如果没有你,当年宋启君不会放弃对福利院这条线索的追踪,只要再等半个月,他只要再等我半个月,我就可以跟着他回家了。”白铭捏紧了拳头,死死盯着江修,“都是你!你那时候不是个哑巴吗?怎么偏偏见到宋启君的时候,就能说话能喊人了?骗子,你从小就是个骗子!”
“我那时并不知道,他是得知那个福利院有与他相近的DNA样本,特意去找你的。我更不知道,福利院的医生弄混了血液样本,找不到那份与宋启君基因相近的血液样本和报告。”江修气虚无力,说话的声音轻飘而缓慢,“在我的母亲意外离世后,我已经有很久没有见过我的亲人了,我那时以为,他是来接我的。我以为,我就要回家了。”
“我后来才知道,宋启君接走我之后,还是不放心,要求福利院的医生再给院里的孩子采一次血。可那时你去参加学校的夏令营了,不在院里,所以那次样本的采集漏了你。也因此,宋启君不得不相信,那个生活在福利院里疑似与他有血缘关系的人,其实就是我的。”
白铭眼睛通红:“从此,你我的人生便有了云泥之别。”
江修虚弱得坐不住,身子往下滑了滑。他撑住地面支起身子,微微摇头:“被接回宋家,日子也未必好过。宋启君想找的人是你,却接回来一个自小不受他待见的我,你说,气不气人?”
“他待我不薄,吃穿用度从来不见短少,可更多的,也没有了。”江修低低咳嗽,“我一开始是期待祖孙和乐的,可后来,渐渐也就不想了。”
说到这里,江修仿佛想起年幼时初初回到宋家的那些不愉快的过往,心绪起伏下,胸口腥气翻腾,脊背一挺,歇依着花坛,接连呕了两大口血。
方云晚被绑缚在地上,眼睁睁看着江修呕血,连抱住他摇摇欲坠的身子都做不到,急得瞠目欲裂,哭着祈求白铭:“白铭,白老师,松开我,求求你,救救他。”
沉浸在江修讲述的往事中的白铭被方云晚绝望中凄厉的叫喊声惊动,他转头困惑不解地看着方云晚:“方云晚你疯了?是他害我们身败名裂一无所有,你居然要救他?”
夜色茫茫,方云晚努力瞪大了眼睛看去。
借着烟花忽明忽暗的光亮,他看见江修的脸色惨白得吓人,唇边沾染的血色在火光的映照下分外刺眼。
江修将头抵在花坛边沿,胸口的起伏微弱得几乎看不见,他虚弱得像是一道要消散的影子,却在灰飞烟灭前执拗地睁着眼,恋恋不舍地望着方云晚。
看着江修不舍而无奈的眼神,方云晚绝望得几乎要发疯。
他两眼通红地盯着白铭:“你才疯了!你以为你的那个事务所为什么可以频繁接到昭阳的投标邀请?为什么能接到那么多高利润的项目?他知道错了,他也一直在想办法补偿,无论如何,他罪不至死,你这又是在做什么?我求你,救救他。”
白铭眼中腾起怒火,翻转手中的短刀:“方云晚,你竟然能说出他罪不至死这种话!我珍惜你的灵气,爱惜你的才华,投了多少心血在你身上,你还在读本科,就送你参加比赛,给你报名蓝标的推荐设计师,你本该拥有的掌声与赞美都被他毁掉了!你本来应该是国内顶尖的建筑设计师,可是你现在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公司职员,方云晚,你就没有一点不甘心吗?”
在烟火爆炸的间隙,短暂的静默中,方云晚收回一直流连在江修身上的担忧的目光。
他的声音平静:“我当然不甘心,可是他并不是唯一的恶人。其实我一直想跟你说,当年的事不能只怪江修,我也是有错的。如果我能成熟一点,跟他心平气和地好好谈一谈,而不是冷战赌气,也许事情不会到那个地步。”
“所以——”
方云晚抬头看向白铭,目光诚恳:“白老师,我也该跟你说一声对不起。”
“我也欠你一句道歉。”江修的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