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真,你当真要离开南院?」泉严肃的声音自他家院子传来,我拉着竹嗣在篱外停下脚步,心里默默叹了一口气。擒住幽香以后已经过了三天,我们暂时把她关在首长大宅的地牢里,先处理其他优先事要紧。谁知还没安顿好,这位原暗杀队的兄台就要给我添乱了。
「我继续留在这里只会给你们添麻烦。你不要小看权力让人失心疯的破坏力,就算尊如花仙,也未必是安全的。」和真语气冷漠,像极了过去的泉。
「哦?你那半残的命花就应付得了?」泉讽道,对方闻言一阵沉默,脸色似乎不大好看。
「我虽然成功歼灭那几头老狐狸,却也因为我的疏忽,害队上的人跟着一起陪葬。早知如此,还不如不反。」
「你还把那疯女人的罪孽揽到自己头上?今儿若不是你,以后还会有更多孩子被迫杀人……」泉歉疚的心绪随着他的话语飘进我心头,我一呆,这就是钦点產生的共感吗?所以护法才不需要显花?我还在沉思,就瞧见泉的馀光朝这里瞥了一眼,似乎是也发现到了我的存在。
和真没有正面回应,只道:「辉那小子还没走歪,他就拜託你了。」不等泉答话,他又说:「这事必须由我做个了断,操控暗杀队的人躲在后头呢。」
「你忘了你找上门的那天说过什么话?」
「什么?」
「你说你要找的人是『护法』。现在护法已经插手,拔不起来了,善后跟解决问题自然成了花仙一派要管的事。」泉煞有其事地说着,顺带朝我跟竹嗣所在的方向使了个眼色。他明知道和真主要是为了治伤才上门求助,并不是真的要我们干预暗杀队的事情,所以当初才什么都不愿意透露。
「你这是强词夺理──」和真气得跳脚,我立刻从篱笆后头现身,附和道:「不,泉说得没错。叫你休养两个月,现在四处乱晃是个什么意思?真要我们把你绑在墙柱上才愿意乖乖待着吗,嗯?」
「大人!」和真脸色发青,我听得出他这一声喊得不情不愿。「我很感激你们愿意帮忙的心意,可是这摊浑水一个人去蹚就够了,我早就自谱上除名,不属于任何一个氏族,正好──」
我手一扬,再度打断他的话:「南家就是老爱收一些孤人,那又怎样?你眼前能干的中蓝花,还有在田里跑来跑去的乐天小黄花,甚至是暂押地牢的疯癲白花,我们都照单全收了,难道还会在意多你这朵骄傲的大蓝花吗?」
「我……」和真一阵懊恼,找不到更好的藉口说服我,他见一道瘦高的身影自门前晃过,突然面带薄怒地对那人抢道:「林云!我不是叫你不要讲的吗?」
被唤住的小云满脸无辜,她手上还拎着早上跟邻家收购的新鲜白萝卜,一脚正踏进门内:「没办法呀,你知道我不会说谎的。黑先生问我拿着摺好的劲装要做什么,云就……」竹嗣也不掩饰嘴角的笑意,直接对小云比了个讚赏的手势,而她见状黠獪地笑了笑便逕自走进屋内去了,留下原地傻眼的和真。
「总之你先留在这,两个月好好思考一下,我保证到时你要去哪都不会有人拦阻。竹嗣,近期南院可有空房?」我对着身旁打伞的竹马问道,他正欲回话,就被和真抢先了一步:「不必了,我以前的老宅就在南院,现在……应该是没人住了。」
「你原是南院人?」我奇道,发现对方面色有些古怪。和真顶着一副阴鬱的面孔,慢条斯理而字字清晰地道:「是啊,我离家已超过十年,这里有什么变化不太知道,不过故居就在靠近南瓜隧道的地方,附近是狩川。先大父名讳小林真树,五年前急病而去,大人可有印象?」
在场的人闻言脸色一变,纷纷想起了晴华过世那年发生的怪事。在姊姊下葬的一个月后,南院有几位亲戚接连因为不明的急病而死,发狂发疯的也有,其中一户便是以小林真树为首的人家。就我印象所及,该户一脉单传,当年只剩下一位尚未成年的女孩,可是面对疑似元君显灵的灾厄,全族没有人敢伸出援手帮忙,最后她只能默默离开南院,从此行踪成谜。
竹嗣的惊诧与泉的迷惑透过我们之间连结传递而来,我闭上双眸压下过多的情绪,待心中的纷乱暂且平静后,睁眼轻道:「你妹妹,还在吗?」
「亡妹体弱,捱不过晓行夜宿的艰辛,等她寻到我的时候人已命在旦夕,还未迎来诫花日便先一步去了。她临走前最后一句便是要我好好活着,待我回过神来……已经为暗杀队斩下无数颗人头了。」和真述说的语气无半点温度,一双眼睛彷彿化成了一滩死水:「大人还有什么话要问吗?」
他麻木的脸和生硬的字句令人揪心,我叹了一口气,不忍也无意逼迫他:「已经够了。等你自己想说的时候再说吧。」我手撑在腰际,仅在最后重申一次:「不过,我不会改变我的决定,这两个月整个南院就随便你晃吧,记得适度休息、定期回诊就行。」
「走了。」我看了身旁的竹嗣一眼,自泉的宅院大步离去,一面感受护法复杂的思绪逐渐飘远。
「和真的事交给泉,妥吗?」撑伞的阴影从我头上罩下,等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