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疽缠绕了他十三年,要推他入深渊,要拉他进地狱。

    母亲提过很多次休妻,她如此渴望着离开谢家,离开他们父子身边,但父亲没有一次同意。谢必安有时也会无比恶毒地想,不该放她走,她应该留下来,作为母亲留在孩子身边。可是这算什么?爱吗?如此扭曲,会将人逼疯的情感也配称之为爱吗?

    谢必安从袖子里摸出一叠黄纸,半指厚,密密麻麻写满了黑色的小字,整齐地摞在一起。

    “娘,快过年了,孩儿抄了佛经送来。”

    谢夫人侧过头,劈手夺过经书将它撕得粉碎。

    “带着你的东西滚出去!”

    “……”

    谢必安垂着眼捏了捏自己的衣袖,努力不表现出难过来。有时觉得无趣极了,明知道母亲不喜欢他,又非要凑上去,当真是下贱,也怨不得母亲骂他。

    忽然听得谢夫人叫他,抬起头,母亲看着他,阴恻恻的笑,谢必安不由得脊背发凉。

    “谢必安,我当你有多大的能耐,乖顺听话勾的谢季元再不想其他儿子了。原来是她的小情人不肯把儿子让给他。呵,乞丐也能当上少爷,别到时候你连乞丐都比不过,叫人赶出谢家,平白惹人笑话。”

    心头紧的发疼,谢必安捏着拳头,眼睛雾蒙蒙的。他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吐出,声音打着颤,说:“孩儿明白了。”

    她站起身,掸去衣上的黄纸碎屑,扶了扶鬓角,又是端庄矜贵的谢家夫人。

    “把你的东西收拾干净滚出去。”

    说完她走回里间。谢必安跌坐在地,胡乱擦了一把脸,摸了满手的泪。他愣愣的把手往衣上揩,擦地手心通红才停下。黄纸乱七八糟的铺了一地,如同少年的心绪。谢必安伸手去捡,衣袖搭在地上,布料堆叠在一起,内衬露出一个明显的豁口,线头歪七扭八地支出来。

    谢必安痴痴的看着。

    衣裳破了?什么时候的事?莫非是昨天和范无咎打架的时候让他扯坏的?

    谢必安烦得很,伸手将豁口扯的更大。

    一天天的,没一件好事。

    范无咎是在码头的一艘小渔船里被发现的。

    他夜里和谢必安打完架,躺在床上才觉出有些后怕来。只是打别人家的孩子一拳就罚他跪了那么久,若是谢必安跑去告状,他岂不是要叫下人打死。范无咎越想越害怕,又惦记着娘亲病了一个人在扬州,临过年关也没人去照看她,辗转反侧一晚上没睡,第二天就趁人不注意跑了。

    这时节驿站只送城内,马车范无咎是雇不起的。他又打算跟着码头的货船回去,但现下不是开渔交易的时候,船都歇着,最后只能钻进一艘没人的小渔船,等打鱼的来了麻烦他送自己去下一城。只是他昨晚一夜没睡,在船上坐着坐着就睡着了,倒叫渔夫以为自己船上死了个孩子,吓得不轻。

    回府范无咎就发了高烧,请了好些郎中,房门紧闭着,丫头婆子进进出出看着就叫人害怕。

    谢老爷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口,像是一尊古旧的雕塑。谢必安有些发怵,他爹虽然平时对他颇为温和,但身为一家之主的威严依旧不言而喻。五指收紧又松开,他硬着头皮走上前去。

    “父亲……”

    “你昨日和无咎打架了。”

    陈述的语气,谢必安心下一沉,这种事情不用想也是瞒不过他爹的。他俩昨天都是自己动的手,又没有叫下人,只能算两兄弟闹矛盾,谈不上谁欺负谁。只是现下范无咎病的这样重,谢必安又拿不定他在父亲心中的分量,一时间慌乱起来。

    “是范……他先动的手……儿子才还手的……”

    “但你昨日白天叫下人摁着他跪了半个时辰。”

    谢必安心里咯噔一下,抬眼看他父亲,谢老爷依旧面无表情,他一下就泄了气。昨日按着范无咎跪在雪地里确实是他有意折腾,他爹走的时候带走了所有的下人,明显就是对范无咎跪多长时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兖州的冬日莫说是跪上一个时辰,就是在外头站上一时三刻都受不住,更何况范无咎这样瘦弱的身子,昨晚他还能半夜摸过来和他打一架都算是这小子命大。

    “你是兄长,又从小锦衣玉食长大,无咎他身子这样弱,如何经得起你的折腾?先生教你的仁义孝悌你都学到哪里去了?”

    谢必安听着,忽地就落下泪来,抽抽搭搭一时回不上话。他知道这些事都非君子所为,先生父亲向来看重他的德行举止,如今说出来确实叫人失望。只是他心里委屈,母亲不喜欢他,宅子里也没有其他兄弟姐妹,只有爹爹一个至亲,如今却来了个范无咎,又不是从小一起长大没什么情分,反倒还要将自己的父亲分一半给旁人,他又如何不委屈。

    “父……父亲……孩儿知错了……父亲莫……莫要生气。”

    他哭的可怜,一句话分了好几段,还要抽空抹掉满脸的泪,本来也才十二三岁的年纪,任是谁看了都心疼。谢老爷长叹一声,伸手摸了摸大儿子的头。

    “必安,你是谢家长子,是为父最疼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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