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说话,好像有点受伤。我觉得自己真是个恶人,李新宇他有什么错?他只是做了一个好老师而已。但我又有什么办法?我是个乞丐,我没有原则没有底线,他朝我伸过来的手那么坚定,让我一瞬间以为我还有重新开始的机会。
李老师在那滔滔不绝地说着什么,似乎是由一块糖引发的童年记忆的另外一个版本,他话很密,但一个字也没往我脑袋里进。太吵了,我有点烦,想让他安静一会儿,便一把揪住他的领子,在他嘴唇上咬了一口。
哪怕是现在回忆起来,我也觉得很热烈。嘴里都是椰子糖味,糖化到一半,被我用舌头推进他嘴里,他的嘴唇冰冰凉凉,很好舔,但我一舔他就躲,非要我捏着他的下巴咬住才行。
而且别人给我拿的糖被他发现也会给我扔进垃圾桶,真要是贵的东西他是不会舍得扔的,所以他就是故意的,他有毛病。
我不奢求他能捞我上岸,我光是对抗心里那想要把他一同拉下水的邪恶念头就已经筋疲力尽了。对我来说他太干净,我不敢碰,可是越不敢碰越想碰,想把他变得和我一样……苍天啊,为什么你要如此地折磨我!
与其说我熟悉和他有关的东西,不如说他的车牌过于扎眼,毕竟在东北很少出现琼b,属于不封建迷信但还是很好笑的程度
他的表情十分慌乱,咳出的生理性泪水挂在眼角,在我眼里简直就是一道佳肴。
果不其然,后面几天他开始躲着我,放学时把我叫醒就直接走了,跟我一起下楼的时候也是面无表情,不肯多说一句话。这种刻意在我眼里就像小孩闹别扭,让人心烦。
我以为我的爱情会随着秋天的落叶一同被卷进雨天的下水道,直到我在校门外的停车场看见李新宇的车。
“我喜欢老师。”我听见我自己说。
他一下子就沉默了,闭上了嘴,把头偏过去不再看我。我也不知道再说点什么好,就这么僵持了一会儿,车子在一片死寂中启动。
我把身子靠回去,看着窗外冻僵的风景。一路无话,他明明可以直接把我撵下车自生自灭,却还是把我送回了家,李新宇啊李新宇,哪有你这么钓鱼的。
他就又被我呛到了,捂着嘴咳得昏天黑地,半天才缓过来:“你说什么呢?!”
李老师越来越沉默寡言了。其实他原本话就不多,都是被我扒着才不得已费上许多口舌,但结果还是徒劳无功。我越来越厌恶自己。如果我喜欢他这件事剥去了他的笑容,而只是为他增添了无尽的烦恼,这样的喜欢又算得了什么呢?
我拍着他的后背帮他顺气,看他差不多缓过来了才继续问:“老师,你有男朋友吗?”
我舒服了。
李老师慌了。
在几乎失去和他所有的交集之后,我平静地回到了原来的那种生活中去。
对我则有另一套说辞,说糖太贵了,买那个还不如买点水果,但我也没见他多买多少水果。真正的原因即使他不说我也知道,因为糖只有我一个人想吃,而我没有那种能让他们特意为我买来吃的特权。
我知道他依然在偷偷注视着我,趁着去语文组送练习册的机会,我说老师,宁可当跟踪狂也不敢正面处理问题是吗?既然不喜欢我,就别继续在我身上浪费精力了,去关心关心扶得起的学生如何呢?你以为我很愿意当这个课代表吗?
于是我不再去上二晚了,我不想为了放学时他拍我肩膀的那一下装睡很久,我逃语文课,逃语文晚自习,再后来,他终于和其他科任老师一样,下午上完自己最后一节课就走了。
较贵,而哪种比较好吃。如果好吃的品种多,我就先吃好吃的,如果都不怎么样,我就吃看上去比较贵的。
他的呼吸乱成一团,喷在我脸上,他越躲我越兴奋,啊,真想把他吃了。
我饿虎扑食般一颗接一颗地往嘴里塞糖的样子经常让大人们觉得十分离谱,他们会象征性地担心一下我的牙齿,然后问李开明,孩子平时在家也这样?李开明说,看见了吧,我们家不买糖,就是怕他把牙吃坏了。
这是最好的结果,是显而易见的结果,是只能如此的结果,像落在烟灰缸里的灰烬一样,让我有种入土的安心。
世界清净了。
就好比脑袋里有两块打火石在“啪”、“啪”地敲,突然就敲出了火花,肾上腺素好像开闸了,像射精一样一股一股地在我脑袋里喷涌。
椰子糖在我俩的纠缠中逐渐化成小块,顺着他嗓子眼滑下去,把他呛了一下。他脸憋得通红地看着我,趁我失神的空当把我推到一边,然后转过身去开始咳嗽。
在他措好辞抨击我之前,我把他按在车座上,强吻了。
临走的时候我还得揣两颗带走,不是为了吃,而是要拿回家放在书桌上摆着,看着它们似乎就能想起当时那个甜蜜的滋味。
现在我长大了,一块糖的仇我记着,但我再也找不到当年那种想吃的心情,看来对任何事物的喜欢都有个期限,过了那个期限就会丧失味觉,很遗憾,但没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