般
漂浮着的物体已是缓缓结出了个婴孩的轮廓。
那就是她的孩儿么?
尽管万分不舍,尽管不情不愿,可最终,这颗珠子仍旧是不得不从她的指尖,落入了御国紫
光夫人的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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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生在紫微殿里打坐休憩。
他胸口上的伤痛得极厉害,像是陈年的伤口未曾愈合完全,一个不慎便将那本已结痂的脆弱
肌体给全然撕裂了一般,锥心刺骨。可是,这倒也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他遇到夭枭君
之后便就受伤,尔后,他的母神出现,竟是下令随侍的玄都玉京侍者强行将他送回紫微垣疗
伤!
他半路折往东极鄢山的主意也是突然兴起的,而母神——想必也是打算去东极鄢山,否则,
也不可能会打那里经过!
母神为什么会去东极鄢山,莫不是相对千色不利?
如今,他倒是越来越担忧那只小雀儿了。早知,便不管那瘟兽如夭枭君的闲事,也不会有这
许多的意外!
紫微殿的殿门似乎是被谁轻轻推开了。平生心中莫名地一悸,睁眼一看,却见来者竟然是一
身鲜红衣裙的千色!
仍旧是一身鲜红的衣裙,可他总觉得,这身红衣说不出的古怪。
见到相见之人就这么出乎意料地现身在自己面前,饶是平生,也难以压抑胸口翻涌的情绪。
可惜,那情绪翻涌得狠了些,绞着气血也一并上涌,疼痛瞬时加倍。“你不是说你哪里也不
想去,只想留在鄢山……么?”捂着胸口,他明明有着难以言喻的窃喜,可却还是说着负气
话。
千色一步一步徐徐地走近他,即便压低了声音,却还是压抑不住言语中的颤抖,吐口而出的
是极莫名其妙的言语:“鄢山上的转日莲都开了……”
“那一日上山,不就已经开了么?”平生有些纳闷,见她立在御座前,忍不住伸手将她揽进
怀中,心思早就没在这问题上了,却还本能地继续着无意义的询问:“有什么特别的?”
“的确是没什么特别的……”她在他的怀中瑟缩了一下,尔后,抬起头,轻轻地笑,只是伸
手撩了撩满头乌丝,仰起纤细圆滑的颈项,任紫微殿中夜明珠的光晕熨贴着她每一寸肌理,
最后投射在御座上,与他的影子交融,映出暧昧而深浅交错的阴影。再后来,她竟是第一次
伸手,主动揽住他的颈项,手指轻轻抚触着他胸口的伤,忆起他当初为她挖了自己的心,那
种痛楚几乎是无法想象的。“帝君你好好休息吧,从今往后,我会一直留在你身边的。”
“你是说真的么?”平生敏感地觉察到她极为不对劲,可一时却又说不出是哪里不对劲。忍
住伤口的疼痛,他热烫的薄唇蜿蜒到她颈间,反复轻咬着,尝尽了那即便尝过千万次,仍旧
无法释怀的滋味,尔后,黑眸笔直的望进她的眼底,不许她挪开视线:“莫不是见我受了伤
,你便就说些讨喜的话取悦我?”
千色摇摇头,任他在那宽大的御座上躺下,伸手轻轻覆住他的眼眸,心里默念着御国紫光夫
人所教的咒语,被她冰凉的手覆住双眼,平生心中大恸,不知何时开始有了说不出的莫名恐
惧感,他想说话,可是眼皮却不由自主地越粘越紧,睡意犹如浪潮一波一波侵袭而来,捆绑
着他,束缚着他,像是要将他就此拖进无边的黑暗当中,永永远远地埋葬。
……
……
……
终至于尘埃落定,她有些恍惚地凝望着他的容颜,看他平素犀利如鹰现下却紧闭的眼眸,飞
扬的眉端,淡薄的唇线,好像有一支笔正沿着他的轮廓细细描绘,每一笔每一划,即便是日
后历经罪孽业火的焚烧,她也会永永远远铭记这属于他的面容,生生世世,即便是天涯遥望
,也定要相离不相忘。
从此以后,她与他再无关联,即便是她泪如雨下,他也不会再有丝毫疼痛。
她不过是他入轮回历情的一段过往,他归了神职,一切俱是遗忘,可她却陷在那段记忆中,
再也无法自拔。
这世上,总需要有一个人放手,也总需要有一个人铭记。
既然他已不记得,那么,就由她来铭记。
不知他可看出了,她今日穿的是喜服,是亲手缝制了打算与他成亲之时穿的。
她可以放手,把心还给他,却不知谁能把生生世世的承诺还给他。
让她最后再看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