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ˇ难再忆ˇ
平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睡着,那一刻,有千色在身边伴着,他似乎才突然感觉到极致
的疲累,全身瘫软得好像是面条一般,软趴趴的,凝不起半分的力气。
之前对战夭枭之时,他委实没有预料到自己竟然会被夭枭所伤,更出乎意料的是,自己竟然
会连三成的修为也凝不起来,这,不得不说是件匪夷所思的事。他总感觉,自从他回归神职
以后,似乎就有许多许多猜不透想不通的事接踵而至——
例如那突入其来的疼痛,完全不知因何而起!
再比如昊天与母神那奇怪的言语举动。
最重要的是,千色——
如果当初昊天将她送到紫微垣来,真的是为了让他渡她再登仙籍,那么,为何要在她的身上
施下了法术,不让她说话,也不让她碰触他?
事实证明,她能说话之后,对他说的也都是不讨喜的话居多,虽然有些小破绽,却也还不足
以让他确认什么。然而,一旦他碰触到了她,竟然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完全无法控制自
己,那般激烈的缱绻,抵死缠绵,就连他也着实讶异。甚而至于,也似乎是她来了紫微垣之
后,他那宿疾一般煎熬了他百余年的疼痛才算是消失无踪,瞬间痊愈。而在鄢山之上,那宿
疾来的全无预兆,他回头竟是看到她满脸的泪水……
若他没有记错,她在紫微垣的日子,从没有流过泪。
是巧合么?
他疼痛,她流泪。
难道,他那宿疾与她有关?
还记得,昊天在送她来之前曾说过,要觅一个法子助他根治宿疾一劳永逸,如今想来,那所
谓的根治之法,莫不会指的就是她?
倘若真是如此,那他同她,到底曾经有过什么?
为何他翻遍了所有的记忆,和她有关的却全都是些琐碎无用,无关紧要的?!
这只小雀儿呵,怎么就这么不着痕迹地钻进他的心里去了?
对了,说到心,明明已是睡意如潮,可他迷迷糊糊中却感到左胸一直闷闷地疼痛,似乎有什
么热烫的液体溅在了他的脸上,仿佛炽焰灼烧一般火辣辣的。那种诡异的灼烧感一直持续着
,许久许久,直到左胸的疼痛慢慢消失了,才像是突然熄灭了一般,尔后,一阵风吹过,他
突然觉着颈间一片濡湿,冰凉刺骨,禁不住打了个寒噤——
他睁开了眼,无意识地寻找,却发现整个紫微殿里除了他,再没有别的人!
千色去哪里了?
他坐起身来,遍寻不到她的身影,而此时,云泽元君急匆匆地入了紫微殿,似乎是有什么话
要说,却被他抢先询问:“千色呢?”
“千色?!”云泽元君的脸色微微一变,明明是难以言喻,却被他生生地扭曲作了诧异:“
她几时来过么?属下不知……”
不知?
他顿时生疑,不确定之前见到她,究竟是真有其事,还是他的梦境中的幻想。若真是幻想,
那他就免不了更觉得奇怪了,这只小雀儿呀,她究竟是有何过人之处,竟是让他这般牵肠挂
肚?
他有些气闷,自御座上起身,冷不防,怀里竟是突兀地掉下了一件东西。
那是一支金丝檀木簪,紫红的色泽更显出那钗身的极度光滑,纹理纤细浮动,变化万千,在
紫微殿夜明珠的光晕之下,更是透出了一丝一丝耀眼的金线。而那钗尾坠着的玉珠子流苏,
并不见得粒粒圆润毫无瑕疵,看上去似乎是颇有点眼熟。
这,不是千色往日簪在鬓间的那一支么?
她一身红衣,红得炽热,可满头白发令人触目心惊,性子也是沉默寡言,悲观消极。明明衣
着妍丽殷红,可她却是甚为朴素,耳坠镯子什么的从不曾佩戴,但那金丝檀木的簪子却从未
取过。那样的一根簪子,簪在她的白发之上,那般显眼,又怎么可能不给他留下深刻印象?
如今,这簪子既然在此,是否正说明,她的的确确曾经来过,之前的那些并不是他自认为的
幻象?
可为何,簪子留下了,她的人,却是不见了?
这样想着,他不免忆起她之前那句“从今往后,我会一直留在你身边”,顿时怒火熊熊,烧
得心中一阵难以言喻的焦躁。昊天和母神有事瞒着他,倒也罢了,他总能想办法探出个究竟
,而今,就连她也说些讨喜欢来蒙蔽他,欺骗他,明明说好会留下,却又不知去了哪里……
对了,为何他就认定了她不会骗他?
疑惑纠缠着怒火,莫名地愈见炽灼之时,云泽元君冷不防道了句话,令平生眉宇一凝,神色
肃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