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仆从们,盛继唐的唇角掠过一丝冷笑,不经意地侧在明夷的耳畔:“记得晚上九点给我挂个电话来,汇报一下战果。”
轻瞥了眼运筹帷幄的盛九爷,陆四小姐也露出一个悠哉的笑容:“好……”
盛家的老太太和太太这回来上海气派不可谓不足,不仅带了一堆的丫鬟仆童,沿途更有军警护送。
可尴尬的是,盛家在巨籁达路的公馆却安置不下这许多人。盛老太太大手一挥,直接在远东饭店包了一层楼,惊掉了无数看热闹群众的下巴。
“母亲一路劳顿,早些睡吧!明天还有些人要来拜见,您且看看有哪些是要见的,不想见的我就让下面人打发了。”盛太太约莫五十上下,保养倒是得宜,一头乌发在脑后挽成一个如意髻。大红色的织锦旗袍外套着的雪白貂裘没有一丝杂毛,脖子上戴着的那挂珠子,颗颗圆润硕大,光华照人。
穿着藏青色对襟袄的盛老太太却只管闭目养神,手中不断捻动着一串蜜蜡的一百零八子数珠,淡淡地吩咐儿媳道:“都有些什么人,你且念给我听听。”
老太太这些年的眼神确实也是不济了,若没有水晶镜片,连佛经看着都费神。盛太太只得悻悻然把拜帖收了回来,一张张念了起来,不外是些世交故旧。想接机乱攀关系的,早就被刷过一道,压根不会入两位太太的耳目。
听了一会,盛老太太就不耐烦起来:“罢了,久未见面的两位老妯娌请过来喝回茶,其余人就回张帖子说我近来不得空,等把继唐的婚事料理清楚再说。”
说到庶子的婚事,盛太太有些坐不住了:“怎么,继唐小孩子家胡闹要搞什么自由恋爱也就罢了,难道连母亲也取中了那姓陆的女子?长得妖妖娆娆,听说还是上过洋学堂的,必定不是什么本份人。”
“得啦,你也不必红口白牙糟蹋人家闺女。长得水灵又不是什么罪过,我们继唐也是个漂亮人物,难道你还想给他取个无盐嫫母回来作配?”盛老太一边转着念珠,一边漫不经心地回答道:“陆家老太爷在前朝曾是封疆大吏,其他几个儿子虽不争气,这三房倒还有些建树,听说大少爷还进了政府任职,与我家倒还算般配……”
听着婆婆的口风中竟有松动的意思,盛太太很是不服:“说什么世代官宦,如今也不过剩下个空门面罢了!那老婆子还妄想抬出诰命来压人,依我看该多照照镜子才是。都穷到要卖儿卖女了,究竟配不配做我们姓盛的亲家!”
亏得娘家嫂子消息来得及时,她正不知道怎么教训那自作主张的小畜生,天降的把柄,不好好用上都对不起自己。
盛老太太微微掀开了眼皮:“你今天可算是替你侄女出了口气了,还不足么?钱家也是名门大户,别摆出那些乡野村妇的做派来,平白失了身份。”
一说这个,盛太太不由更是气苦。她原是存着心思想抬举一下庶子,把侄女佩瑶许配给他。可谁知道他竟敢打着不立业无以为家的旗号给拒绝了,偏偏侄女倒像是被灌了迷汤,非小畜生不嫁。弄得如今二十出头还待字闺中,害她每每被嫂子抱怨。
心中带气,盛太太的话也就不那么好听了:“我不是存心挑陆家的毛病,就是有些奇怪。以继唐那孩子的眼光,连老太太的亲外孙女尚且看不上。一个陆明夷,何德何能把他的魂给绊住了。”
“萍儿如今都是快做娘的人了,你还提那些陈年旧事做什么?”盛老太太冷冷地把念珠往桌上一搁,发出一声闷响。这个儿媳多少年了总是沉不住气,怨不得当年降不住老大,如今连个外室子也拿捏不住。
名份上总是自己的婆母,盛太太就算心里不舒服也只得起身赔罪道:“母亲息怒,都是儿媳不好,一时失言了。”
“知道失言就好,你今天也是威风够了。明天便派个小厮,送四样礼品去陆家罢!”盛老太太取下琵琶扣上栓着的金三事,一边挑着指甲边吩咐道。
盛太太心中本就存着怨气,听了这话更不服起来:“明明就是那陆老婆子自己做出来的丑事,硬把一个如花似玉的孙女嫁给段家的傻子,她是打量着其他人瞎了眼聋了耳朵么。敢做就要敢认,要我给她赔罪?那是休想。”
要不怎么说这个儿媳愚钝不堪呢,盛老太太重重吐出一口浊气来,冷哼道:“赔罪?你愿意,我还不愿意呢!只是你要知道,如今继唐也是快三十的人了,为着他的婚事传了多少闲言碎语。如今他一意孤行要娶陆家姑娘,没个正当的名份,我们一个做祖母的,一个做嫡母的,凭什么拦着不许做亲?传扬出去,我们婆媳俩成了什么人?”
盛太太实没想到这么深远,不禁又气又急嚷了起来:“难道就这样遂了他的愿不成?我辛辛苦苦养了他那么大,没得些孝敬也罢了,连个外室子的婚事都做不了主,算什么当家主母?”
“你还在发梦呢!”盛老太太一阵冷笑:“老大过世这么些年,老二这把年纪膝下也是空空荡荡。这个家,终究是要交到继唐手里的。往后他的妻子,才是盛家的当家主母!”
话说得太透,始终是很难叫人接受的。盛太太握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