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d-309一下子褪去了白日里的温度,源源不断的寒气从地底涌上来。深色的天幕缀着遥远的星子,附近的林子里十分安静,显得寂寥又冷清。
贺卿扶着阿冉到这片浅浅的湖泊边上的时候,阿冉已经把他的下颔和锁骨处亲得红了一大片。被对方舔咬过的皮肤甚至有点红肿,蹭上去还带了点儿疼。
“嘶,你可真是……”
雄虫用另一只手捂住自己发红的脖颈,对阿冉这样像大狗一样黏着撒娇的行为感到深深的无力。
阿冉不满他这样拒绝的方式,故作凶狠地张开嘴,朝他的手腕上轻轻咬了一下。
贺卿简直连叹气的力气都要没了。他只能撤回挡着脖颈的手,转而去揉了揉对方毛茸茸的头发。被他安抚的阿冉满意地眯起眼,在他怀里翻来覆去蹭了几下,又开始锲而不舍地试图沿着雄虫漂亮的肌肉线条往上亲。
就算贺卿用手努力地把他的脑袋摁下去,没有如愿索取到满是甜蜜信息素的亲吻的他,又会用柔软的唇瓣去磨蹭对方张开的手掌心,弄得贺卿痒得不行。
唉,总不能试图跟一个发情期的雌虫——或者说是幼崽——讲一堆大道理,毕竟他现在压根就听不进去。
贺卿不再说话,只是揽着阿冉,直接用力地往前一带,“噗通——”地一声,他们俩全都进了水里。
真冷啊。
这是贺卿跳进水里的第一个想法。
为了让阿冉更好地冷静下来,他把心一横,使了巧劲掰开对方的手指,轻轻地推开对方,旋即向后退了两步。
湖泊并不深,只浅浅到他下腹的位置,但里头的水在这样的深夜里却着实是凉。之前溅起的水花打湿了他的上衣和手臂,风一带过,就更是感到寒冷。
但这样的冷意显然对现在的阿冉是有效果的。他刚被带到水中的时候,先是下意识地打了个哆嗦,随后慢慢地停了之前的动作,整个虫停在原地,好像清醒了一些。只是在被贺卿拉开之后,他就一直低垂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阿冉?”
贺卿用指尖沾了点水,摸摸他发烫的额头,有些担忧地小声说道,“冷静一点儿了?”
见阿冉没说话,他又问:“现在好点了吗?”
顿了顿,雄虫才小心地伸出手来按了按对方的肚子:“还是……很难受吗?”
阿冉的肩膀微微地动了一下,好一会儿,他终于抬起脸直起腰来,对着贺卿,露出他那张英俊的面容。
贺卿的眼眸转动,视线向上移,一时却是怔住了。
阿冉的身体比贺卿强壮许多,身高也同样胜于贺卿,直直站立的时候,比起宁暮归他们甚至都还要高上一些。当他从高处微微向下俯视的时候,就更是显得有种紧张感。
明明是充满着压迫感的体格……
可是,他现在却被一种诡异的脆弱感所笼罩着。
因为他在哭。
不同于雄虫的肆意,也不同于之前的林之逸,阿冉哭泣的时候是很安静的。他只是睁着那双如蓝曜石般明亮美丽的眼睛,眼周发红,任由怯弱的泪水沿着眼角静静地向下流淌,打湿了他因为发情期而发烫的、泛着红晕的脸颊。
他巴巴地望着眼前的雄虫,满腹的委屈却好像没有办法被组织成合适的言语来表达。他在这一刻,忍不住深深地怨恨起自己贫瘠的语言能力来。他努力地张开嘴,好似想要诉说什么,却是一开口,就泄露出自己想要隐藏起来的脆弱泣音。
“呜……卿,卿……”
太痛了啊。
好像不同于此前从腹部涌起的痒意,那种痛感……是从他的心头破土而出,在胸腔里头激烈地窜动着的,奇怪的疼痛。每每扯动一下,就好像有锋利的刀刃在一片片地割开他的血肉。这些看不见的、透明的鲜血从他撕裂的伤口里流出,滴落到不复平静的水面之下。他好像都能闻到这些带着血腥味的水汽,每一息都在诉说他刺痛的心伤。
他深深地、痛苦地、无助地注视着贺卿纯黑色的眼睛,好似在努力地从里面寻找着什么答案。
说实话,他并不明白之前身体内部那些汹涌的躁动是为了什么。可他知道,在这个世界上,只有贺卿能够抚平他的不安。他需要贺卿,他想要贺卿,他希望……他想贺卿如他所渴望的一样,温柔地亲亲他、摸摸他,还有、还有其他的那些,他虽然不明白,却模糊能感知到的,属于成年期虫族之间的、热情的一切……
——但是,贺卿拒绝了他。
“我……”
他闭了闭眼,放弃似的往前一靠,伸出双臂来把愣在原地的贺卿用力地抱住。
他是有点傻,反应也不像别的虫那么快,可这并不代表他就愚蠢到无可救药。他能非常敏锐而清晰地感觉到,对方将他带到这里来的用意,并不是要接受他,而是暗藏着拒绝的意图。
他不明白。他们明明是亲密的,甚至应该更亲密一点儿——为什么,为什么对方要这样对待他?如此狠心地收回带有余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