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投我以木李,报之以琼玖。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雨后方晴,微风徐徐,清浅的花草香气吹拂而来。瑶光提笔在竹简上写下最后一个字,仔细凝视片刻,她缓缓搁置了手中狼毫。微微仰起头,一缕柔和的阳光恰巧破窗照入,正迎在她的面上,白净而年轻的皮肤被映出一种淡淡的光华,静谧如玉。
她垂下眸子,一手支颐,又看了看自己写下的这首卫风小诗,然后用纤长的手指慢慢地从左至右将它卷好,一面用丝线系好,一面唤了声:“小满。”
候在殿外的小满应声进来。瑶光将竹简递过去,轻声道:“这支竹简,你亲自帮我送到郑国世子的驿馆去。”
小满恭谨接过,俯身应了,而后默默退下。
瑶光看着小满离去的身影,似有些疲累,闭了闭眼。阳光在此时爬上她的眼皮,她再次睁眼时,照射过来的光线映出她眼底隐藏至深的一丝冰冷。她视线低垂,手腕轻抬,宽大的衣袖滑落,只见雪白的皮肤正在手腕处有一些淤青的痕迹。这是昨日和姜宜争吵的时候,姜宜给她留下的痕迹。那个时候她们互相都在用力,想必姜宜手上的淤青不会比她少。
轻轻抚摸手腕的淤青,瑶光眼神有些沉暗。姬忽用一首陈风小诗向她表达倾慕之情,而她,方才用了一首卫风小诗作为回复,接受了他的倾慕。
正如诸儿哥哥所说,她离及笄之日非远,该早日打算。而郑国,确实是一个很不错的选择。既然姜宜说她的性子不饶人,又如此威胁于她,那么,她一定会跟姜宜争到底!
瑶光静静沉思了很久,直到小满回来复命,她才回过神来。
两人刚交谈了几句,却听殿外有人急步走来,待走到殿门,那人便俯身拜道:“二公主,主君有请。”
瑶光闻言,心中又惊又喜,君父终于肯召见于她了。
很快,所有一切就准备妥当。瑶光换了一袭鹅黄色衣裙,又由小满帮着梳妆完毕,便急步出了居住的宫殿,上了早已备好的车辇。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车辇停在了齐公居住的寝殿。瑶光扶着小满的手,仪态万千地下了撵,这厢已有宫人上前接引。
一路在曲廊上穿行,廊檐下偶尔滴落几滴晶莹的水珠,落入廊下还未干的青石,化作浅浅的积水。从远处吹拂过来的雨后的风,似乎在隐隐绰绰间还有铃铛愉悦的声响。
跟着婢女转了个弯,行入富丽堂皇的正殿,穿过正殿,又行了片刻,才终于来到齐公修养的房间。
待婢女先行通报之后,瑶光又留了小满候在外面,这才轻提裙裾,神色恭谨地走了进去。
扑面而来的是浓重的药味,即便是点了安神香仍然遮掩不住。瑶光的心紧了紧,抬眼见屋内布置精巧,透露着庄严与低调的奢华。垂着金色绡纱的床榻上,身着常服的齐公脸色有些苍白,此刻正半阖双目地靠在软垫上,任床旁坐着的服饰华美的贵妇伺候着汤药。
瑶光一眼认出那是姜宜的母亲青夫人,如今继任的君夫人。她捏着衣袖的手不由紧了一下。齐公突然咳了两声,似乎是被汤药呛了喉咙,君夫人忙拿了绢帕为他擦拭嘴角,又侧首睨了瑶光一眼。
瑶光止住欲上前的脚步,提了裙裾,俯首向床上的齐公拜倒,音色清脆:“女儿瑶光,拜见君父。拜见,君夫人。”
齐公缓了一口气。君夫人收了绢帕,又将一勺汤药喂到他嘴边,齐公慢慢睁开眼,虽在病中眼神却仍是犀利透寒。“你下去罢。”他摆了摆手对君夫人说。
“喏。小童(1)一会儿再来喂主君喝药。”君夫人低垂眼帘,不再多言,收了汤药,便退出去了。
君夫人走后,齐公看了俯首跪在地上的瑶光半晌,语气隐匿着一丝柔和道:“抬头罢。”
瑶光应言,缓缓抬头,只见齐公不知何时已起身坐在床边。病痛让他清减了不少,不过精神倒还不错,他目光迥然,如鹰般敏锐。“你如今愈发像你母亲了。”
“君父……”瑶光听出他的声音透出一丝怀念,又见他此番清减如此,不由悲从心来,眼含泪光,“女儿途中听闻君父病重,如今君父可曾好些?”
齐公徐徐站起身,瑶光见状要去搀扶,而齐公却摇了摇头,步履有些虚浮地走到瑶光身前,垂手爱怜地抚摸她额发:“一别四年。难为你还惦记寡人。”
瑶光握住齐公的手,君父的手掌有厚厚的剑茧,那是年轻时时常舞剑而留下的。她仍记得幼时这双手抚摸她脸颊的温暖。她仰起脸,靠在君父的手掌上。“女儿现在回来了,以后也不要离开君父,好不好?”
“傻孩子。”齐公闻言,轻轻拍了拍她的面颊,“公主总是要嫁出去的,寡人留不了你太久。”
瑶光面上带着微笑:“那就留到不能留为止,好不好?”
齐公垂眸看着她,没有回答,只是说:“寡人这几年身体时好时坏,也不知道能撑到几时。过些日子是祭月之礼(2),祭月之后,寡人会宴请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