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洋道五零二,难得坐满了一整厅的人。
主位的大木圆椅空着,依然没有人够胆去碰危俊林的位置。往前沿着长桌排列开去的位置,却一个不落,全部坐着红盛三十年间的重量级人物,各自身后还站着随从的小弟。有些元老已经白发苍苍,有些则西装笔挺,显然是近十年才被提拔发际的。门口处的神台上,关公像前久违地香火旺盛。
危俊林不在,身为师爷的方秘书一脸为难,将大账簿翻来覆去地看着,余光怯怯地瞥向斜对面的危家义,一直不敢说话。
危家义翘着二郎腿,坐在离主位最近的位置上,利安娜坐在他身边。他抽着烟,不时不耐烦地打个哈欠。墨超从厨房里出来,手里托着一壶茶,给长桌上的叔父们逐个逐个倒了茶水,然后才站回到危家义身后去。
厅内无人讲话,甚至连交头接耳都没有,只有人们偶尔挪动身体而使家具发出的轻微响声,和偶尔喝茶的瓷杯碰撞清脆声音。
终于,最后一人走了进来——危二叔拄着拐杖,却并不需要任何搀扶,自己拉开了危家义正对面的凳子,缓缓坐下。
危家义立刻将手中抽了一半的烟按进烟灰缸中,站了起来。对面的方秘书见他动了,摇了摇头,还是抽出夹在账簿中的几页资料,开始分派到桌上每一个人跟前。
“各位,今天召集大家过来,确实是有紧要事要同大家商量。”危家义踱步至主位后,双手撑在了椅背上,“我伯爷的事,相信大家都清楚了。上个月去医院的时候,我特地去问了医生,情况……不太乐观。”危家义故作难过地摇了摇头。
人们的目光,都很自然聚焦在他身上。
“爆血管(脑溢血)不是小问题,手术做得也不是很成功,医生说他能保住性命已经很叻(厉害)了,不可能再恢复意识,更不能像以前一样领导红盛。”危家义语气忽变,“但是国不能一日无君,群龙不能一日无首。红盛,必须要尽快选出新坐馆。”
危家义双手紧紧握在椅背上,手背青筋暴起,面上一副势在必得神情,堪称狰狞。
“这么多年来,我伯爷的意思很明确,红盛是要传给我的。当然,做大佬肯定是要以才、以能服众的,所以现在放在大家面前的,是近半年来红盛的财务报告。”
众人纷纷拾起刚才方秘书分发的纸张,望着上面密密麻麻的数字和图表。
“最近一两年,我伯爷开始放手让我打点红盛上下,我也没有辜负他的期待,交出来的成绩大家也可以看到——非常不错吧?”危家义笑得十分自信,“我帮红盛的业绩提升了九个percent,即是接近一成。在座各位叔父,年底每人都至少可以有八位数进账。而且我向你们保证,以后陆续有来,各位还有什么问题吗?”
老头子们纷纷有了自己的动作,有些聚在一起咬耳朵,有些则将那张纸颠来倒去地看着,似乎大多数人都比较赞同。
“阿义,你爸现在还在医院里躺着,活生生的,”危二叔没有去碰那一张纸,“你这就开始想着挖走他的老臣子了?”
“当然不是了,二叔,你觉得我是这样的人吗?”危家义一屁股坐到危二叔跟前的桌面上,解释的语气堪称语重心长,“我正正是因为想继续照顾我爸,所以才这么急。你想想看,现在老头子这幅样子,需要人照顾,住院费,医药费,二十四小时私家看护费,样样都是巨款,而且全部都是无底洞。他不会再好起来了,这么大一个社团,总需要人把持操作,你说是不是?”
“我只是提醒你,有些规矩你不能忘记,至于红盛的人事,我早就无权过问了。”危二叔移开眼去,没有正面回答。
危家义料到了他的态度,笑得更开心了,重新面向长桌:“怎么样?事不宜迟,各位,不如我们现在就来投个票?”
“请赞成我危家义,即日起,担任红盛新任坐馆的人,举手——”
“等等!”
所有人循声扭头向门口,只见危家羲一人正气喘吁吁地撑着膝盖,大概刚才跑了不少路程。他目光直视厅内,毫无畏惧。
“你来这里做什么?”危家义一见到他,立刻气势汹汹地走前几步,目眦尽裂地瞪着他,“阿超!扔他出去!”
墨超犹豫了片刻,仍听话地走上前来,却又听见危二叔开口:“他是你亲弟弟,也是姓危的,为什么不听他说说看?”
“这个就是危爷另一个儿子吗?”
“看起来挺年轻的,但是也不小了吧?”
“怎么之前没有帮忙做事?”
席间的叔父们,大多数都听说过危俊林还有一个儿子,但没有见过危家羲本人,一听危二叔这么说,更加议论纷纷起来。墨超一时也不敢动了。
危家羲面上虽然装得十分淡定,但他也从来没有见过这种架势。在座全是江湖上有权有势的大佬们,可以在分分钟之内让一个普通人死不见尸,但事实上,他一个也不认识。一时之间,他也难以组织语言开口,只能愣愣站在原地。
“那你有什么事,你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