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来平于镇暴雨大作,往日河道汹涌的清水皆呈现一片浑黄污浊,除大型船只尚能勉强航行外,余下船只皆停泊于岸边,随着水流起伏飘摇不定。
河水的翻涌,随波逐流的船只,无所依无安定,正如此刻的张丑人,茫然无章,纠结不安。
离仙人离开已过去一年半多,桑大人来到此地已过了大半年,审完薛少爷后已平静的过了一月有余。
而今,中秋又将至。
这一个月来,他逐渐认清了,确定了,他已对桑大人的感情不同于一般了。
“张丑人,我想你。”
自这句令他恍神的话开始,后来的一切一切,仿佛如陷阱一般让他一步一步的折了进去。
“我不许你对别人好,你只能有我。”
“呀,我都和你一样变丑了,你有没有更喜欢我了。”
桑大人提高了灯笼凑近他,冷着脸道:“我再不来你就饿死了。”
“包括那个薛少爷,你也是这样招惹的?”
“你就是个傻子吧。”
“无妨,时间会证明我的。”
“相公,可是嫌弃人家了。”
“还有你这里面的一颗心。”
……………
原来不知不觉间,他已慢慢深陷在这一点一滴平静的日子中。
这半年多来桑大人的行为很容易令人误会,可他心中有数,如何能把那些话那些事当真,他一直都认为这些许是戏言,许是捉弄,从未敢想着要去僭越一步,小心的维持着本分,始终不敢表露一些奢望。
他本以为他把自己封锁的很好,可那日公堂审案为他讨公道一事,他发现他无法再做到应有的本分了。
如同某一夜梦醒时分,犹自还处于惊魇的他看到身旁的人,差点哭出来,梦中头也不回离开的桑大人还在身边,这对他来说是多大的欣慰,可也让他明白他真正的心思了。
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想摸一摸身边的桑大人,可当要贴上时却又停住了。
不具名的卑微拦住了他将有的动作,他努力克制住险些失控的情绪,一点点收回了手,重新躺了回去。
自此之后,薛少爷那日的话便夜夜于梦中魇着他,他心焦痛苦,又自觉寒碜,开始避开桑大人,他龟缩一般的想着等哪一日桑大人离去,就如思念仙人那般念着桑大人就好,这辈子就这么过吧,不去坦白了,装着他们就这么着压抑着过完一生好了。
他有什么好的地方能让桑大人也同他生出一样的心思呢,他什么都没有,还长了这么一张丑陋可怖的脸。
他可耻自己心里有仙人的同时,为何还现如今装进了桑大人。
仙人,桑大人,他这颗鲜活跳动的心却放进了这两个他一辈子都不敢想的人。
思绪猛然一顿,他摸着自己的脸,脚步不由放缓,慢慢移到河岸边上本想照照这张脸,可看到黄浊的河水才想起来河水已失了清正,浑浊的什么都看不清了。
他已乱了心,周遭一切如同虚物。
移开手中的伞,他抬眼望着天上的雨幕,眼周泛起红圈。
仙人啊,桑大人啊,都是他高不可攀之人。
他闭了闭眼,复睁开眼,看着青砖街上行色匆匆的人,一个个举着伞或急或徐地跑着走着,殷殷期待归家的路。
他不想去想终有一日,那家里是不是会变得冷清空落,路明明那么短,可他又盼望长一些,长到他知道家里一直有人在等他。
雨势骤然变大了,像是在怜着什么人。
一方窄屋在雨帘中静静矗立着,天色阴暗晦涩,空气里满是潮湿润水,脚下的水洼被踩起激流,大门逐渐近了,他收敛起情绪,慢慢推开院门走了进去。
关上门,他转过身,看着黑暗的屋子,心中愈发忐忑。
可那门他终究要进,只是他害怕进。
犹豫良久,他咬着唇慢慢走到屋檐下,收起伞甩了甩上面的雨水,沾水的大手迟缓地抬起来靠近门扉,微一施力,门被推开了。
毫无亮源的屋子里一片漆黑,受这天暗雨夜的影响,连屋中陈设都不显轮廓,更遑论想见着的呢。
他心跳的厉害,嘴唇微微颤抖,轻唤了一声:“桑大人。”
静寂的屋里没有回应,他的眼泪险些几乎夺目而出。
桑大人他是走了吗,是走了吧。
他呜咽着跌跌撞撞跨进屋中,他那么害怕的一天还是来了吗,桑大人真的走了吗,永远走了。
是他最近的躲避让桑大人厌恶了所以才这么快离开的吗。
是他不知好歹的抗拒终是令桑大人厌恶了吗。
是他……
怪他……
他摸黑来到桌旁,摸索着想点亮油灯,悠忽间,一只冰冷纤细的手掌拉住了他。
他怔怔愕然时,被手上那力道一下扯了过去,后背有了依靠,臀下有了实处,却是落进一个怀抱中。
脸上还挂着泪痕,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