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再梳理一下。”余思危拧起眉头,“分析问题的首要原则是,分清事实和推测。”
“你看到的是,甲板上站着穿着和我一样潜水服的男人,这个是事实。”他开始抽丝剥茧,“至于那个男人是我,这是你的猜测,并不等于真相。”他得出第一个结论,“等式是不成立的。”
南樯没说话。
“如果对方有预谋,他完全可以事先准备一套一模一样的潜水装备,这样就可以在节外生枝的时候栽赃嫁祸。”余思危冷静分析,“凶手带着面镜,而你从头到尾都没有看到那个人的脸,只因为一套衣服就断定凶手是我,这太武断了。”
“那拖鞋呢?拖鞋你怎么解释?”南樯不甘示弱冷笑,“拖鞋是我在巴西找人专门印的,写着你和我名字的首字母!全世界独一无二只有一双,凶手穿着你的拖鞋,这要怎么解释?”
“很好解释,凶手不知道用什么手段拿到了那双鞋,然后在作案的时候穿上。”余思危不慌不忙道,“我的衣物非常多,尤其是这种不太常穿的度假用品,一双拖鞋不见了,并不可能马上发现。”
“你能记清自己衣柜里的服饰和包包吗?”话到这里,他看了南樯一眼,“你有那么多件衣服,数量巨大,就算被人偷偷拿走一件,可能也要很久才会发现吧?”
南樯没说话,她确实遇到过手脚不干净的保姆,时隔良久后才发现对方偷拿东西,让她不得不请专人打点自己的衣橱。专业顾问在她的要求下将所有东西都拍照存档录入手机应用中,分门别类供她随时查看,免得她又忘记自己买过同样的东西。至于余思危?他压根就没操心过这些,对于他这种在事业上分秒必争的人来说,穿别人准备好的衣服就行了,柜子里有几件东西根本不重要。
“可惜你说的这些,也都是你的推测。”南樯看着余思危摇头,“一样没有证据,你说服不了我。””
“你说的有道理。”余思危颇为赞许的点了点头,“我欣赏你的逻辑,只是我的确有证据证明凶手不是我。”他拿出手机划开锁定的屏幕,“我有不在场证明。”
在他的操作下,最近三年自己的出入境记录都被调出来展示在二人面前,根据记录显示,两年前的12月13日,南蔷被害那天,他本人正在瑞士。
这不算什么,你完全可以用假的护照,或者找人冒充你。”南樯继续嘴硬,“还是你有好几本护照?”
“那这个呢?”余思危没有争辩,他从手机里调出一张照片,那是他和一群白人站在酒店门口的合影——照片上的系统自带显示,拍摄时间是两年前的12月13日,地点是瑞士卢塞恩。
“这是临别前的送行纪念照,除非你认为我已经神通广大到能够黑掉这个封闭的手机系统,篡改日期和地点显示。”余思危开了个玩笑,“说真的我倒希望能这样,但那群硅谷在拿高薪的工程师恐怕不会答应,用这个东西骗人的成本太高了。”
南樯咬紧下唇没有说话,她显然已经在动摇。
“如果不是你,那到底是谁?”
良久后,她终于喃喃自语说了一句。
身旁等候的余思危长长吐了一口气——他明白自己的妻子这下是真真正正回来了,于是迫不及待伸手将她重新拥进怀里。
“重要的是你回来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他声音暗哑,浑身发颤。
在南樯看不见的地方,他竭力控制自己的情绪,让它们不要洪水泻口般一发而不可收拾,不要惊动好不容易巡回的珍宝。
南蔷没有挣扎,也没有反抗。
“没想到你会这么容易相信。”她感慨一句,“你是怎么发现的?”
这种不合逻辑的事,当初就连她自己也消化了很久,没想到余思危接受起来不费吹灰之力,实在是让她大跌眼镜。
“如果我说我早有怀疑,你信不信?”余思危低下头颅,抵住对面人单薄的肩膀,“当初你不是给我发过一张来自圣玛丽医院的明信片?我当天找人黑进了圣玛丽的邮件服务器,查到发送请求的ip来自圣心疗养院的某栋公寓,从那时起,我就开始怀疑你了。”
“刚开始我认为你是别有用心,所以一直留意你,后来我发现你居然知道的秘密,这实在太过巧合,所以我同意念祖邀请你做书法老师,观察你进出家门,意外发现你对公寓熟门熟路游刃有余……太多的细节让我不得不起疑,夫妻这么多年,我对你实在太熟悉。”余思危苦笑起来,“对了,还有你和念祖玩游戏时用的账号——psyche,你记得吗?那是我给你取的名字,也是你的第一个游戏账号,当年我还给你刻了一个相框作纪念。对于我来说,psyche是灵魂女神,是你本人。”
南樯没有说话,她曾笃定余思危不会相信还魂这样荒谬的事情,所以行事上多有大意——不,与其说是大意,不如说都是自然而然本性的流露,哪怕再高明的演员也做不到全无破绽。
“你从来没有主动告诉我真相,哪怕我试探你也都选择了回避。”余思危说到这里,笑容苦涩